第二十章 软禁司国皇后(下)(2 / 2)
思索间,问竹走了进来:“殿下,车马已经备好,可以入宫了。”沐仪琏答应着便走了出去。自从沐仪琏病愈,姚木蕊就一直称病不见,都好几个月了,沐仪琏这个晋王妃当然应该去看看。
凤藻宫,吉祥站在门口:“王妃,皇后娘娘已经歇下了,请王妃改日再来吧。”沐仪琏点点头:“好吧,那本殿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果不其然,已经是第三次了,回回都是不见,沐仪琏不免觉得好笑。问竹道:“殿下,咱们是回府吗?”沐仪琏道:“去给太后问安吧。”
沐仪琏这边在给太后请安,王府里的红萝也没有闲着。柴房中,一男子手脚被绑了起来,红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劝你还是说实话,免受皮肉之苦,我是从典朝来的,一直伺候在尉迟皇后身边,你要知道,我原来的主子可是世家女儿,世家里折磨人的方法可比所谓的刑法要狠的多,比如针刑。”那男子就是之前逃走的刺客首领,听到红萝的话,刺客有些许不解。红萝继续说道:“针刑呢,就是将二十一根银针从你的手指处扎进去,然后用内力一点点把它们逼进你的心脏,刚开始你不会有什么感觉,随着银针的推移,你会慢慢感受到万剑穿心之痛,但是你没办法把它们取出来,也没办法碰到,后来不仅是疼痛,还会伴随着蚀骨的痒。不过没关系,这种感觉只会持续四十九天,四十九天之后,你会因为忍不住这种难受,自己用刀片开自己的皮肉,就为了找到那让你难受的地方,如果你命大,也许能多坚持几天吧。”红萝笑了笑:“你不是死士,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想你也不想因此丢了性命。”刺客眼中带有恐惧,红萝继续说道:“我们的人找到你的时候,你正在被人追杀,如果不是我们出手,想必你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吧,你是个聪明人,是谁要杀你,心中也有数。”这个刺客逃走之后,本想向姚皇后求助,谁曾想居然遇到了追杀,亏得自己机警,才保住了性命,刺客不傻,事情没办妥,想必是姚皇后怕他泄露,杀人灭口。
红萝看着他脸色神色变幻,也不着急,坐在了椅子上,弹了弹指甲:“自然了,你要是选择当个所谓的忠心之人,我也不为难你。等下就放你走,只是你要想清楚,出了王府的大门,你还能不能保得住性命。其实你说不说,我根本无所谓,你现在说了当然是好,省的我再废力气。你若不说,出了王府定然性命不保,不过要你性命的人也是跑不掉的,到时候我也能查出幕后主使之人。现在要你说,只是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至于这个机会你想不想要,我就管不着。你好好想想吧,但不要想太长时间,我家殿下可没什么耐心。”说完红萝起身便要离去。
“等等!”刺客首领叫住了红萝,红萝停下脚步,也不回头。刺客吞了口口水:“我说!”“哦?”红萝转身走到刺客面前,刺客抬头:“我若说了,能有什么好处?”红萝大笑道:“好处,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请你弄清楚自己的处境,现在是你求着我给你一条活路。”刺客也知道,如今要想活命,只有这条路能走了,一咬牙:“好,我说,是姚皇后指派的。”红萝坐下:“说清楚。”刺客道:“姚皇后身边的宫女吉祥找到我,给了我很多银钱,让我杀了晋王妃。我知道晋王妃的身份,本不敢接这个活,但是姚皇后给的实在太多,做完这一单,兄弟们今后的生活都不用愁了,我们也可以金盆洗手。她告诉我,大年初一在郊外埋伏,会有皇家的车驾把晋王妃带来,不会有人阻拦,我们做出劫杀的样子就好。”
红萝蹲在此刻面前:“姚皇后又没有亲自见你,你有证据说是她指使的呢?”刺客说道:“是她身边的宫女,叫吉祥,我能指认出来的。”红萝抬起他的下巴:“那又怎么样,指认出一个宫女不算什么,就算退一万步讲是吉祥给你下的命令跟她姚皇后又有什么干系!”刺客开口:“我,我有证据,我有姚皇后的亲笔密信,还有她的凤印在上面。因为是刺杀晋王妃,我等不敢轻易接手,看到皇后凤印才敢动手,再者也想留个证据以防日后被灭口。”红萝松开他:“你还算机警啊,只是可惜姚皇后没给你威胁她的机会,已经想杀了你,密信在哪?”刺客道:“我把它藏在了百花楼里,因为是妓院,不容易引起别人怀疑,我把它放在香囊里交给了春娘,春娘与我相好多年,她说过不会打开。”红萝冷笑道:“很聪明啊,放心,晋王和王妃会保住你的性命。”
红萝从柴房出来,向看守的人吩咐:“好好看着他,不许出事。”沐仪琏也从宫中回到王府,正在屋中和靳楚澜说话,红萝走进屋中:“殿下,已经问出来了,奴婢会将他说的事做好证词让他签字画押。”沐仪琏点点头:“好,有实证吗?”红萝回道:“是,有姚皇后的亲笔密信,上面还有印章,就在百花楼的春娘手里,依奴婢所见还需尽快取来。”靳楚澜道:“好,本王让荡与即刻去取。”沐仪琏道:“为保万全,春娘那里也要问个清楚。”
事情已经交代去办了,问竹端了莲叶羹过来,问竹的手艺确实不错,沐仪琏吩咐了红萝点香。靳楚澜尝了口莲叶羹,连连点头:“很香甜,不过我很好奇,这一路上我的人无论如何审问,那个家伙都不肯开口,红萝是用了什么办法?也没给他动刑啊?”沐仪琏也吃了一口莲叶羹:“审问不一定要动刑吧!阿倾就从来没给人动过刑,都是人家自愿交代的。”靳楚澜疑惑道:“自愿交代?”沐仪琏笑着对他眨了眨眼:“是啊,不信你问问红萝,看红萝愿不愿意教你审问的办法?”红萝将香炉盖上,走到沐仪琏身旁,还是那样不苟言笑、老实本分的样子。靳楚澜放下莲叶羹:“红萝,你说说看,尉迟皇后都是怎么教你的?”红萝俯首道:“回王爷,我家小姐教我无论对谁都要以礼相待,不能失了大家风范,对待犯人也是如此。”靳楚澜啧了一声,更是不解,问竹也憋着笑,沐仪琏可没忍住:“嗯,她说得对,大家风范。”靳楚澜看着这主仆三人,心里犯起了嘀咕。
祈年殿中,靳楚治脸色难看得很:“皇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人证物证俱在,靳楚治也袒护不得。姚木蕊跪在地上:“皇上,是他们陷害我,我没有做。”靳楚治掷下案上的茶杯:“你还狡辩,你的亲笔书信,凤印就在上面,除了你还有谁?”姚木蕊泣不成声,实在不知此事会败露。木陈澈也跪在地上:“皇上息怒,都是老臣教养不善,才使皇后犯下如此大错。”靳楚澜从袖中拿出另一封信:“木大人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据本王所知,皇后所做之事你是清楚的,这里还有皇后写给你让你灭口的信。”徐培接过信交给靳楚治,靳楚治看着信,气愤之极:“你们一家子,真是好啊。”
事情明了,靳楚治也十分生气,但估计气的不是姚木蕊做这样的事情,还是生气她怎么会这么蠢,还留下了把柄。见靳楚治还下不了处罚的决心,沐仪琏跪下行了礼:“皇上,这件事事关皇家体面,妾身也不想闹大,是以只请了木大人一人前来,但妾身想要个公平,皇后要害我性命,人证物证俱在,还请皇上拿个主意。”靳楚治本来以为这件事已经没有余地了,要么是自己力保皇后,但事情传扬出去会伤到皇帝名声和两国和平。要么是废后,但是会伤及皇室体面和皇帝尊严,要知道皇后犯这样的错是彰示着皇帝不堪为君,正在为难之际,沐仪琏说了这样的话,显然是还留有余地,于是靳楚治开口:“王妃受委屈了,只是事关重大,朕一时也不好裁决。”
沐仪琏又行了个礼:“妾身知道皇上为难,只是我母后和皇兄对我遇刺一事也十分关注,妾身也很为难,一直不曾回复。”顿了顿,见靳楚治还在犹疑:“妾身如今也是司国皇室之人,自然也不愿皇室名声受损,皇后所做之事,我可以不外传,除了此时殿中之人,愿再无旁人知晓。”靳楚治没想到沐仪琏会说这样的话:“王妃如此深明大义,朕替皇后向王妃致歉。”沐仪琏道:“皇上,我可以放过皇后,也可以不告诉皇兄真相,但是木大人的罪责应当深究。”靳楚治道:“这?”沐仪琏道:“我已经退让这般地步了,还请皇上允准。”靳楚治叹了口气:“你想怎么处置?”沐仪琏看了看木陈澈:“木大人教养皇后不善,知道皇后犯错不仅不劝告,还助纣为虐,妄图杀人灭口,其罪当诛。不过若是这样处罚了木大人,那皇后做的事也瞒不住了。这样吧,木大人主掌殿前司多年,如今年事已高也该告老了,至于殿前司不如交给王爷掌管?”看着靳楚治脸色忽变,沐仪琏知道,护卫军和殿前司统管都城,护卫军握在靳楚治自己的手里,殿前司也握在木陈澈手里,除了朝中大臣的倒向,其实靳楚澜手中并没有兵权,让靳楚治交出殿前司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不过沐仪琏并不打算退步,她精心策划,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殿前司是势在必得。
靳楚澜看着沐仪琏,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是说逼靳楚治废后,打击木陈澈吗?不对,看着沐仪琏如此坚定,靳楚澜惊讶,难道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那受伤?沐仪琏看了看靳楚澜给他使了个颜色,复而又对靳楚治说道:“也许皇上不愿意将殿前司作为给我的补偿,那也无妨,就请皇上昭告天下,言明皇后之过,废后,下狱,木大人并不是之前就知道皇后的计划,倒也不用受太大的责罚,殿前司指挥使的位置当然也不用辞去了。皇后娘娘娇生惯养,锦衣玉食,跌落云端,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牢狱之苦,木大人,您说呢?”
木陈澈是姚木蕊的舅舅,从小将她养大,一直视她为亲女,也是为了她能稳坐皇后之位,才处处维护靳楚治,纵使知道靳楚治对他并不信任,但还是愿意替他守着殿前司,守着皇位。可是自己失了指挥使的权利,姚木蕊还能稳坐后宫吗?看出木陈澈的犹豫,沐仪琏也不打算跟他做太多的纠缠,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被靳楚澜打断,靳楚澜不愿让她涉险,殿前司之权自己可以徐徐图之,若是真的让她夺了过来,只怕靳楚治就容不下她了,靳楚澜道:“皇兄,臣弟也不想闹大此事,王妃所言您不必”话还没说完便被沐仪琏打断:“王爷,我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已经这般退让了,皇上也应该给我一个答复才是。”沐仪琏看向靳楚澜,眼中分明在说:这件事势在必行,不容阻拦。靳楚治心想:这还不是过分的要求吗?
靳楚治也不给准确的回答,只说:“如今的指挥使毕竟还是木大人,看木大人如何抉择吧。”显然,靳楚治的意思是让木陈澈顶住,只要他不愿意下位,靳楚治就会帮他留住这个位子。沐仪琏轻轻笑了笑,看向姚木蕊:“不知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是要保住自己的皇后之位呢还是要沦为阶下囚,遭人践踏?”姚木蕊从出生起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一向颐指气使,若是跌下后位,那林妃还有段妃岂不是要踩在自己的头上耀武扬威了?还有宫里的那些奴才,一直都是捧高踩低的,还有,还有沐仪琏,自己没了皇后的身份,沐仪琏一定不会让自己活下去,到那个时候恐怕靳楚治也不会再护着自己了。
姚木蕊扯着木陈澈的衣袖:“舅舅,我害怕,不要让我入狱好不好,求你了。我从小没了父母,是舅舅你把我养大的呀,你现在不能不管我。”靳楚治没想到姚木蕊竟连沐仪琏这两句话都经不起,显然慌了神,再看木陈澈已经准备开口,靳楚治道:“木大人!你要想清楚!”木陈澈抬头,眼神坚定,已然做出了决定。所有人都在等他开口,沐仪琏也捏紧了拳头,她在赌,赌木陈澈对姚木蕊的疼爱有没有那么深。木陈澈深吸一口气,重重将头嗑在地上:“皇上,老臣已然年迈,不能堪当大任,唯请告老还乡,晋王年轻有为,老臣很放心将殿前司交给王爷统领。”木陈澈说完,靳楚治的手紧紧握了起来,沐仪琏却松开了拳头,她赢了。
良久,靳楚治坐回到龙椅上,祈年殿内只有姚木蕊轻微的抽噎声,其他几人连呼吸声都细弱不闻。靳楚治的声音已回归平静:“木卿既然请离,朕也只有允准,殿前司就由晋王统领,希望晋王不要辜负朕的期许。”靳楚澜跪地:“臣弟领旨,谢恩。”靳楚治吸了一口气:“皇后近日身子不好,该要好好休息,朕为人君,也为人夫,妻子的身体自然也要关心。如此,从今日起皇后就留在凤藻宫中修养,给太后的请安也免了吧,朕自然会去与太后说明。”这可是软禁啊!姚木蕊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靳楚治的眼眸,已经毫无光彩,只能将话咽了回去:“臣妾领旨。”靳楚治看向沐仪琏,这个女人很有手段也很有胆魄,但可惜了,她是靳楚澜的妻子,既然她站在了靳楚澜身旁,那就留不得了。靳楚治笑了笑:“晋王妃觉得如何?”沐仪琏行礼道:“皇上英明决断,妾身拜服。”
这一仗,沐仪琏和靳楚澜大获全胜,可是靳楚澜的脸色却没有那么好看。王府的下人们从没见过晋王对王妃发脾气,可是从宫中回来,晋王下马车没有扶王妃,而是径直走进了王府,脸色十分不好。沐仪琏也没工夫应对下人们的猜疑,而是追着靳楚澜进了内屋。
“我知道你生气我自作主张,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但是我们赢了,殿前司何等重要,如今握在你的手中,这难道不好吗?”沐仪琏说道。靳楚澜回头:“我不要什么殿前司!”沐仪琏错愕,怎么会不想要呢?靳楚澜走近沐仪琏,扶住她的肩膀:“我是想要皇位,但是我是想跟你一起登上皇位,如果因为一个区区殿前司让你涉险,那我宁愿不要。”沐仪琏将靳楚澜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握住:“我知道,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提前跟你商量。如今护卫军在皇上手中,殿前司到了你的手里,你也算是有了抗衡的资本,他不敢在对你轻举妄动。”靳楚澜闭了眼睛,复又睁开:“仪琏,我要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许以身犯险。你之前受伤究竟是怎么回事,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自己?”沐仪琏看着靳楚澜,点了点头:“姚木蕊派来的人连红萝那一关都没过,自然也没有伤到我,是我自己做的,但我确实没想到她如此狠毒,剑锋上抹了毒药。”靳楚澜皱眉:“没抹毒药难道就可以了吗?”沐仪琏笑了笑:“你放心,我提前用了护心丹的,多半是不会出事的。”“你!”靳楚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做这些事都是为了自己,自己原先想娶她也确实是因为她能帮助自己,可是看她身中剧毒,性命堪忧的时候,却不敢去想她若是不在了自己该当如何?今天在祈年殿,他怕极了,他怕仪琏的冒进惹了靳楚治的眼,他怕靳楚治已经容不下仪琏,这么多年,他每天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可是从来没有怕过,也许他也开始有了软肋吧!
仪琏看着靳楚治,笑了笑:“好了,我跟你保证,以后无论什么事都先跟你商量。”靳楚治看着眼前的人,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嗯。”说完将仪琏揽在怀里,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对仪琏好已经不仅仅是因为欣赏她的聪慧,也不仅仅是因为她可以成就自己,而是因为一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浓烈情感。这种感觉第一次出现好像是在那一次被刺杀时,仪琏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夫妇一体,无论什么事,我同你一起承担。”靳楚澜嘴角带着笑意:夫妇一体,今后的风雨我们一起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