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解一段薄荷香(2 / 2)
至于“薄荷”,莫休只知道,薄荷这东西,天界最厌恶和最喜欢的人,就是青衫和无伦。前者厌恶到但凡嗅到一点都会手脚蜷缩情绪发狂,后者喜欢到为了佩薄荷香袋可以忍受三个月绕远路各种躲避师兄。
此时站在天宫门口,师父身后,莫休很轻易就能闻到无伦身上的薄荷香。青衫死后,无伦三年没碰薄荷,三年期满,他沾上就没断开过。
像犯瘾一样。
除非站在无伦对面,拎着他的酒,笑容可掬。他除了在百尺刑台上人模狗样地处理正事,平日都喜欢驼着个背,吊儿郎当,不规整。发髻随意地扎着,布履灰旧,放在人间,根本瞧不出哪儿像神仙。
无伦每次看见他,冷眼瞧着,话说完,没什么事,“嗯”一声,就走了。从头到脚透着四个字儿:关我屁事。
这一次亦然。
可除非却是最厚脸皮的,面对讨厌的人也毫不例外,他拉着无伦广袖,说:“莫走,莫走!”
无伦又是一眼刀。
“予人冷暖尚为早,因缘际会莫行迟。”除非在宴上喝得有点高,现今说起话来竟是口无遮拦,前言不搭后语:“薄荷叔,该说的话,总要说,非要等外人张口,横插一棒,可就不好看了,伤了有心人……是不是?”
莫休还未及琢磨透除非话中深意,无伦已经冷冰冰开了口:“有劳挂心,不必。”
有人说除非忘恩负义,无伦怎么说也养他百年。师父师父,如师如父,千般不是也有一分的好,而他偏偏不记恩。
这也是大家更喜欢莫休的缘故。
莫休在成为北天宫司法天神之前,千百年于无伦座下修习。无伦脾气大,但凡有一点差错都对其非打即骂,挨训受罚更是家常便饭,但莫休从未真正怨过他。
对于除非,无伦倒也不见得有所心寒,他的心仿佛永远是块儿坚硬冰冷的石头,人间悲喜,或情或义,相逢,聚散,都不在他心里,连一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唯师命是从的莫休,都从没有打动过他。
上善跟着母亲,离开宫宴,一路耳闻些小仙嘴里有头没尾的荒诞流言。她不喜欢听这些,却也心如明镜,这六界但凡还有人烟,唇齿犹在,舌根健全,就免不了议论纷纷。八婆的妇人长舌汉,永不拘于俗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