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洞中仙（2）（1 / 4）

赵离跌入了黑洞，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他腾空而起，被潮汐力拉扯得极长——就像是一根意大利面条，然后迅速变小、变红、变暗，接着在视界处消失了。

这使实验室里的其他人开始担忧自己的命运，因为玲珑的引力越来越强，除了紧紧抱住固定物别无他法，他们的白大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头发像无数振动的钢丝一样指向同一个方向，那是正在向黑洞转变的玲珑。

赵离以接近光的速度向玲珑深处跌落——向黑洞跌落，奇怪的是并不痛苦，但完全失去了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乃至于一切动作的能力，和死物无异了，赵离突然想到，对外界来说，自己现在的状态应该够资格开具死亡通知单了。

但他知道自己还未死亡，因为神秘的第六感（心觉，第七感（佛教称末那时——时间觉，第八感（佛教称阿赖耶识——空间觉开始觉醒，但赵离并不知道自己在通过第六感、第七感、第八感来感知黑洞，因为除了对第六感略有了解，其余两感他一无所知。

其实除了一些隐世的僧侣对此有过专门的训练，世人（包括赵离大多对此嗤之以鼻，可黑洞里的世界及其奇怪，在这里，因果关系已不是必然，物理法则已经失效，人类在短暂的历史中积累的知识如尘埃一样不值一提，无法以任何方法观测黑洞内部，反而是这三感能以奇怪的、让人无法理解的方式感知黑洞。

那种感觉奇妙而新鲜，就好似心眼处开了一个‘天窗’，从‘天窗’看去，原来——黑洞不是那么黑的……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生命，一个在‘无限黑暗’中蠕动的生命——那是高维世界的生命，他无法以人类的语言去描述它的形态，因为三维世界可以去描述二维世界，二维世界可以去描述一维世界，但无论你如何努力，也无法以低维世界的语言去描述高维世界。

仅以投射到三维世界的阴影来看，它像是一条章鱼，但随时都在发生变化，时而狰狞可怖，时而温和可亲，那无数的触手忽长忽短、忽多忽少，这一秒，赵离还感觉它还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可到了下一秒，又似乎远在千里之外了。可能是因为高维空间的光线角度在神秘改变，那生命在三维的投影体积最小时只能达到赵离的十分之一，算得上渺小，可又会倏然遮天蔽日，不知其几千里也。

以我们可鄙可怜的想象力，无论怎样努力也是无法理解那高维生命的形态的，如果强要解释，那只有降维后间接地去描述它：你可以想象一个立方体投射到二维平面的阴影，它随着光线角度的改变会有不同的形状和大小，如果二维世界有生命，以它们的视角看来，那是很古怪的，但由于二维世界没有高度的概念，你无论怎样解释，都无法让它们去理解一个立方体。

可赵离‘看见’的并不仅仅是它的三维投影，还‘看’到了它的一生，从出生一直到死亡，它像是一个时间连续体，但一切皆为茫然，因为赵离根本无法理解‘看见’的一切，他的层次实在太低级了。

这个生物很可能已经超越了四维。

赵离无法控制自己移动的方向，他直直地向着这个生命冲了过去，就在那一刹那，他钻入了它体内，到底在其内穿行了多久，赵离说不准，就在这时，他感觉那生命有一条触手倏然伸展过来，在他的心灵上轻轻触碰——像是在轻轻拨动琴弦。

赵离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在高维世界看来，自己从里到外都是一览无余的。

有声音在耳边低语：“灰无色、烬如雪，重逍遥，生生不息。”

赵离惊愕了，那并不是人类的任何一种语言，可他仍能明白意思，于是在心头默念：“灰无色、烬如雪，重逍遥，生生不息……”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发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他飞出了那生物的体内，瞬间，相隔千山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