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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字佬听了薛之恒说的情况,觉得有一种前所未的危机正在向他们扑来。
他吩咐薛之恒要苗佬做好随时撤离常德的准备,并且立即停止一切工作,切断所有与他有关的联系,静观事态变化,等待上级的撤离命令。
夜已经很深了,大街上的街灯熄灭了大部分,街上只有依稀可数的行人。大街两旁的店铺都已打烊,店门紧闭,他行走在大街上突然感到从没有过的阴森和恐惧。
从刻字佬那里得来的消息,证实了近期时局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国民政府已经开始对共产党进行疯狂行动了,部分地区的党组织遭到了破坏,一些共产党人还遭到了不明身份人员的追杀。这些很显然是国民政府对共产党人采取的行动。
就在这样一种形势下,常德的红色组织能不能安全地隐蔽下来,已经暴露在赖青山面前的苗佬是否能避开这一厄运,薛之恒真的心里没有一点把握。假如苗佬落入了赖青山之手,他又能否经得住他们的严刑拷打?他将会给常德的党组织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薛之恒的脑海里来回翻腾,犹如洪水猛兽,搅得他头脑发涨。
他想今晚就去下南门码头把刻字佬的这一决定告诉苗佬,让他提前做好撤离的准备。甚至他想要苗佬今夜就动身离开常德,赶往桃源学校,通过桃源的党组织把他转移出常德。
薛之恒这一设想很快被自己否定了。桃源的党组织是与刻字佬单线联系的,这么做有违组织纪律,一旦事情败露会给组织造成不可估量地损失,特别是在没有争取刻字佬同志同意的情况下,擅做主张,桃源党组织是不会接受这一任务的。
薛之恒驻足在石板铺砌的狭窄小街上,抬头凝望深邃的天空。他在琢磨此时的苗佬一举一动怕是被人监视了,茶棚是万万不能再去了。
天空突然飘起了蒙蒙细雨,不远处的青楼里传来一阵沉闷的忧伤琴声。黑夜的寂静湮没了大街一天的喧嚣与繁华,唯有带着忧伤的琴声掀起青楼热闹的开始。悬挂在檐角上的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曳,满身铜臭的商贾纨绔们,躲躲闪闪地进了青楼。
薛之恒看着这一切,突然一笑,他想这地方应该是最为安全的。
薛之恒从没进过青楼,对青楼里的一切不甚熟悉。半老徐娘的老鸨,见薛之恒衣着打扮颇为讲究,又听得这个白净而壮实的中年汉子讲着一嘴的外地方言,进门时毫不吝惜将几块银圆往桌上一丢,那气派俨然一个阔佬。老鸨看来人这番阵势,她猜测白天的右眼皮子跳得很凶,肯定是因这财主的来临而引起的,想必今天遇到了一个舍得花钱的大主儿了。
薛之恒的大方引起了老鸨的误会。她粉嫩肥胖的手,抓起桌上的银圆塞进胸前的衣兜里,一甩手里的帕子,朝门外叫唤着花枝招展的姑娘们。
薛之恒进门前没有想到青楼里会是这个情形,他对目前的现状很是尴尬。他看着蜂拥而来的几个姑娘不知所措,慌忙朝站在对面的老鸨连连推辞。老鸨哪能放过这送到嘴边的“肥肉”,凭她阅历过的所进青楼男人,面前的这个人,别看是个几近中年的汉子,但在这方面还是一个雏儿。正因为薛之恒的表现,使站在那看热闹的老鸨更为高兴起来。她相信,今晚定能榨干这个男人身上所带的全部钱财,并且让他壮实的骨架散落,明天定是爬出青楼的大门。
老鸨朝薛之恒妩媚一笑,手娟儿遮住嘴角,一扭腰甩一把兰花手,嗲声嗲气抬腿跨出房门。出门时又扭回头朝房内闹得起劲的姑娘们喊:“姑娘们,把客人服侍好喽,他可是一个大主儿!”
老鸨的话在姑娘们那儿成了圣旨,四个身穿旗袍,侧面开叉很高,露着浑圆而雪白大腿的姑娘,自然明白“妈妈”刚才朝她们叫唤的用意。她们那肯放过这样好的一个挣钱机会,争先恐后地朝薛之恒身边挤,唯恐身边的这位阔佬把自己冷落了,失去了大捞一把的时机。
薛之恒对姑娘们毫不羞涩地举止几乎有些愤怒,但他最终想到来到这儿的目的,这又不容他在这种场合发泄出来。他告诫自己,绝不能因一时的疏忽,而坏了自己的计划。可面前的形势越来越严峻,面前一位腰圆体胖的姑娘将她的玉手伸进了他的衣领内,纤细的手指已经解开了衣领上的第一粒扣子,嘴里娇滴般地发着银铃浪笑。薛之恒推了一把面前微胖姑娘,朝站在远处几乎麻木的姑娘看了眼,他迅速作出了判断。就是她了!
薛之恒推开在身边折腾的三位姑娘,从衣兜里又拿出了六块银圆,分别送了这三个女人,打发她们去到房间外招待别的客人。姑娘们虽然有些不愿意,但她们总归收了这男人的银圆,并且数目也是十分可观,又不花费她们的半点力气,她们倒觉得这很划算。只不过她们有所不甘的是,站在那里发呆的瘦高个儿的姑娘,竟然不露声色地受到了面前这位阔佬的恩宠,她们所做的努力全为她一个人服务了。姑娘们离开房间时,向站在那儿不动的瘦高个姑娘投以妒忌的、以示愤懑的眼神。
房内暂时安静了下来。那姑娘仍然站在那儿不动,看样子她有些害怕。薛之恒猜测,这姑娘或许刚进这家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