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身体健康（1 / 2）

许可儿回到深圳之后，因为变成了黄码在家里休整了几日，连带着李开洋也不能去幼儿园。两母子一个在楼上的卧室盘算着未来，一个在楼下的客厅清算着玩具，叹气的频率倒是心有灵犀得一致。

李金明打来了这个月的钱，在微信上不忘再提醒一句许可儿“把钱用在正道上，别光顾着自己玩”。许可儿简直想告诉他，她追的年代文里面老爷翘辫子了，姨太太也是不用守一辈子活寡的，更何况许可儿在他心里估计就是外面交际场的女朋友，没有为他赛博守贞的道理。许可儿想到俊浩邀请自己合伙的事情心里就发紧，自己手上算上这个月的零花钱也就小几十万，许可儿再天真也知道这样是做不了生意开不了画廊的。许可儿第一次打心底感谢起了伟大的疫情防控措施，让她不用囊中羞涩地面对满心满眼炙热的俊浩，可以用这几天盘盘人，也盘盘钱。

许可儿在床上伸一个惬意的懒腰，在想要不要点一个肥肠芋头鸡煲，再叫一个上门美甲和头发护理服务。美是她最大的武器，得好好揣着。她起身换衣服，她回家后发现自己的真丝水钻睡衣上的水钻都掉了，真丝也缩水了，一看就知道是阿姨偷懒用洗衣机洗的。许可儿决意要好好调教她，让她知道疫情当下，还能有口饭吃有工开有豪宅“蹭”住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许可儿看见满柜子不再穿的旧衫旧包突然起了心思，点开了微信通讯录里许久不联系的二手店家。

李开洋在小区里所有玩伴们都喜迎新年的氛围中慢慢地感知到时间和季节的变化。三千金不再穿傅晴准备的蓬蓬纱公主裙了，换上了细细小小格子的丝毛背心和长筒袜，季海洋每天都穿着印着不同小熊的毛衣，踩着奶奶新送的滑板鞋在小区里驰骋，身后跟着紧追不舍的季太太和季海洋的外婆。深圳没有什么本地人的概念，毕竟“来了都是深圳人”，春节前老人们都会来天鹅苑小住，等着一家子一起出发回乡过年。老人们的到来让白天冷清的天鹅苑大堂热闹了很多。比如傅晴的婆婆带来了自己家里做的粿条，反沙芋头和手打牛肉丸，在傅晴家的厨房做南乳炸鸡翅和加了萝卜干泥的咸水粿让三千金下楼分享，蘸了腐乳酱再炸的鸡翅膀甜甜的，还有米酒香，吸引了一圈的孩子。季海洋的外婆夸傅晴婆婆好手艺，傅晴婆婆大方表示明天做了请阿姨给季海洋送一大盒，顺便咬起了悄悄话：“你们家怎么生到儿子的呀，我们陈家一连三个闺女哦，急都急死了呀。”

李开洋没有新衣服，也没有老人来看他，给他做好吃的家乡小点，他只能穿着每次穿脱都噼里啪啦起静电的线衫，踩着旧扭扭车，等着分南乳炸鸡翅。他吃完了一个，细细地舔着手里的鸡翅骨头，问筠姐：“阿姨，我外婆会来看我吗？我想外婆了。”

筠姐一边吃咸粿条，一边摇头：“不晓得，上楼问你妈去。”

李开洋想外婆了，也想和玩伴们一样，有新衣服和新玩具。

筠姐在许可儿一回来就和许可儿讲了李开洋的问题。许可儿终于引起了重视，让筠姐去给李开洋挂号看病。筠姐却在几个医院分别的抢号平台里兜兜转转，不得其法，她去请教季太太家的芬姨。芬姨大惊小怪道：“诶，你们没有一直联络好的固定医生嘛，那些私人银行都能帮你挂好号的，还有专门的人陪诊。哪里要上网抢号啊。实在不行去国际部或者挂特需呀。”

筠姐鹦鹉学舌地学给了许可儿，撞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钉子，许可儿听见私人银行就来气：“挂号都挂不来，阿姨你要进步一点的，不然跟不上这个互联网时代的。李开洋爸爸也一直讲的，现在马上要进入元宇宙时代了。”她一边整理要寄卖的衣服，一边给筠姐讲时代脉搏，“以后大家都在虚拟的空间里面交流，看病，吃饭了，你现在网上挂号都搞不定，高端家庭怎么找你做管家呢？不过算了，这些知识啊，都是被上面阶层的人垄断的。可能你们也没有知道的渠道。”

筠姐想，那以后到虚拟空间里你们也接着搞传销吗。

许可儿没有私人银行账户，她的社会资源都建立在富二代许小姐这个马甲上，富二代不应该挂不上医院的号，许小姐更不应该去找人要一个儿童医院生殖相关的号。正当她为难的时候，二手店店长cherry按响了家里的门铃。

cherry的二手店就开在天鹅苑旁边的商业广场里，虽然只有一家小小的门脸，但“近水楼台先得月”，cherry有稳定的货源和客源。天鹅苑谁找她出二手，谁找她买二手，cherry仿佛在金融机构工作的保洁员，通过拼凑碎纸机里的碎片就能掌握到许多劲爆的故事。cherry眼光毒辣，砍价更是辣手，她和店里的鉴定师对许可儿积年累月的宝贝们做了一番详细的检查后给出了自己的报价。许可儿那一大堆过季的大牌服装基本上只能卖个三位数，有些保养不得当的根本不能收，许可儿之前酷爱买大牌的t恤，一水花花绿绿的大logo还不如优衣库耐穿耐看，基本上穿多了就是抹布了。那几件粗花呢的四口袋外套和钉珠连衣裙倒是能卖个好价钱，毕竟现在疫情下消费降级，二手中古被炒得火热。老李之前送许可儿的珠宝也都被许可儿推了出来，除了留下一块表和一些满钻的首饰撑撑场面，其余的许可儿一概要卖出。cherry几乎能背出来每一个大牌近几年哪一季上了什么，她看许可儿的收藏都看出了罗曼蒂克的消亡，从几年前拥有品牌几乎一季完整的手工坊收藏，到这一年只有四五件单品，还都是迷你小包和水钻胸针，她几乎料定许可儿在走不回头的熊市，快要跌停板了。遇到这种现金流吃紧，行情也不好的客户，cherry一般会狠狠压一个打包价。许可儿面对cherry提出的数字显然不甚满意，想自己挂上闲鱼或者小红书直接叫卖会不会能收拢更多现金。不过，她想起自己的富二代人设又觉得实在丢不起这个人。网友对于扒皮和塑金身的热情同样高涨，还是不要轻易冒险。

许可儿懒得起身送cherry，在心里给自己卖出去的半壁江山念悼词。她还是心痛的，比如那只喜马拉雅的手提包，自己到了重要的场合总是要背的，不过好歹留下了一只大象灰金扣，下次也可以背。本来嘛，喜马拉雅就不好看，和煤灰的颜色没两样，显得人老气，只有经过岁月沉淀的姐姐和阿姨才能背出时光的美感。她又想到几乎被清仓了的胸针，胸针是她最喜欢的单品，性价比高又抢眼，想不到卖出去倒是比潘多拉贵不了多少。还有老李之前送自己的剪裁方正的背心裙和马甲裙，许可儿本来就欣赏不来这种自带上班属性的衣服，卖了倒不可惜，只恨老男人眼光差，要是少送衣服多送钱，自己如今也不至于去受一个二手店主的审视了。

“哼，搞二手货的，自己大概也就用用二手货了”，许可儿对着镜子挤黑头，恨恨地想，“等我做了美术馆合伙人，我和这种人才不是一个档次的。”

许可儿不知道的是，在她做上美术馆合伙人之前，cherry就实现了靠着做二手店月净利润六十万元，早她许许多多步，成为了天鹅苑货真价实的业主。

筠姐看着人大箱小箱抱走许可儿的衣衫鞋饰，不明所以，许可儿欲盖弥彰地解释：“拿去保养，阿姨你又洗不来这些贵衣服，你下次再用洗衣机洗真丝的衣服，我要扣你工资了哦。”

同样受到扣工资威胁的还有李开洋的语文家教。许可儿最近在小红书和抖音上关注了很多讲上层阶级的博主，可惜她不知道靠想象上流阶级来打入上流积极是当下热门的赚钱方法之一。许可儿看得津津有味，什么人越富衣越素，还有要搞素质教育。许可儿把这一诉求传递给了语文家教。可怜家教刚刚带着李开洋老老实实地跟着小羊上山读完四级，就要按照许可儿的指导，“开发李开洋的语言天赋，领导力和表达力”。许可儿觉得老李现在就和深圳的回南天一样捉摸不透，只有自己展现李开洋的教育成果，才能继续让老李有所投入。于是，这一天，许可儿在网上买了肥硕的粉荔枝玫瑰，要求语文家教带着李开洋去给小区里的玩伴们送花。

她拿着开得娇艳欲滴好颜色的粉荔枝一边自拍，一边和语文家教敏敏传递自己的教育理念：“老师，你不要整天带着他死读书，就想这样，你带他一起去小区发发玫瑰，让他对每个人说一句祝福的话，不是很好吗？既锻炼了口才，还培养了他乐于分享的性格。”

敏敏牵着李开洋看着把身段扭成三截的许可儿，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