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丹凤门前不速客（1 / 1）

锦衣少年一行离开天枢楼后，从巷道拐入都城主街，匆忙北去。只见这南北贯通的长街甚是平坦宽广，清一色的石料铺就，左右商铺林立，小贩成群。长街上人流如织，其宽阔更是罕见，可并行八驾车马，这是都城最气派的大街，名曰朱雀街。顺着长街往北，便离皇城禁中愈近了，高大厚重的城墙包裹着皇城，朱色的城门对外敞开，城门下禁军守卫森严，城门正上方的砖墙上镌着三个赫然大字---丹凤门。

少年一行径直北去，穿过城门进入皇城并未遇到守卫一丝阻拦。

皇城内苑西角，鸿胪寺官署中乱成一团。新近接到吐蕃国使团呈递的节书，不日即将到达京城。按照以往规制，番邦使节来访必需先行文鸿胪寺，由鸿胪寺递呈礼部和尚书省会审，根据来访蕃国所处远近、来访使团规模、来访目的、来访路线等综合考量，安排沿途驿站、关卡等给予协助，最重要的是使团入京时间及后续接待事项，必须按照鸿胪寺拟定的日程严格执行。但这次吐蕃国并未事先通知，而是临近京城才派人前来传递消息，着实不符朝廷规制。

是日天朗云轻，刚填饱了肚子的落魄少年正在一处墙角慵懒地晒着太阳。他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一会用手摸摸填饱的肚皮，好不惬意。阳光照的正暖，一时间睡意涌来，吃饱后的他竟有些困了，于是不由自主地眯着眼睛酝酿着酣睡一场。朦胧中刚入睡的他被喧闹的人声吵醒，只见小巷中众人争先恐后往前跑，他不明就里，这么热闹发生了什么事情，问了身旁的过路人才知道，原来是吐蕃使臣入京了，大家都往朱雀大街看热闹去呢。反正闲来无事，现在睡意全无，倒不如也去凑凑这热闹罢，于是他跟着人潮往朱雀街上涌去。

宽阔的长街两侧早已被闻声而来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见到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长街上早已有禁军分立两旁，十步一岗，甚是威严。

“使者来了，使者来了！“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

顺着长街往南看去，远处有一队身着奇装异服的人马，队伍中的人个个面色黝黑，身体短小却极为壮硕，为首的一人骑着高头大马，神态骄狂，对这热闹的场景很是不屑。再走近些，只见队伍中有一头像牛一样的兽物，却又不同于乡间田陌中的耕牛。这牛头上一对蜷曲弯角，眼大如拳，两耳微垂，身上牛毛如毡，四蹄宽平，尾巴比耕牛短了一半，却又粗了一倍，其身上黑白黄褐相间，粗大的鼻孔不时进气呼气，而它的身形也像极了带它而来的人们：体格不高，却相当肥壮。紧跟在这头牛后面的是一个铁笼，笼子里一团毛茸茸黑乎乎的东西不知何物，走进了也看不出这是一团什么，众人都议论纷纷，却没人能说出这笼子里的东西究竟何物。队伍再往后是几个武士装束的人，只见这几人腰胯弯刀，头戴兽皮制成的毡帽，脚踩厚底大靴，露着半边肩膀，这几人更是壮硕，一双大眼如隼，眼神掠过之处，众人不寒而栗。

长街北边一队禁军飞驰而来，在使臣队伍前方不远处勒马而立，为首的将领盔甲明亮，衣着光鲜，而他的眼神正对着这群异域使臣，眼中很是轻蔑和不屑。为首的使者勒紧马缰，微微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他正坐马上，略微抬头迎上禁军将领的目光，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他抬起的左手中指轻微弯曲了几下，这小小的举动围观的众人未曾察觉，就连对面而立的禁军将领也不曾看见。他身后的随从随即领会其意，对着铁笼里的那团东西不知说了什么，只见那团东西一跃起身，随即一身长啸。这一声啸异常响亮，其声浑厚有力，震人心肺，众人皆被它吓住。禁军胯下的骏马也被这啸声而惊，一时间躁动不安，难以控制，马背上的军将也被重重地摔到地上。破衣少年在人群中看着眼前的场景不觉好笑，平日里骄纵惯了的禁军也有出丑的时候，仔细瞧瞧摔到地上的禁军甚是狼狈，而这为首的将领竟有些眼熟。

禁军众人起身站立，为首的将领更是气急败坏，怒目而视使臣一众，拱手道：“在下羽林卫大将军陈玄礼，奉陛下谕命迎吐蕃国相入朝！”说罢也不待对方回话，便一跃上马，率众人掉头往北去了。吐蕃使臣一行跟随其后不紧不慢，众人都想看看笼中究竟何物，竟能使训练有素的禁军战马受惊。只见这东西不似刚才蜷缩一团，它在笼中蹲立，粗大的前爪紧紧地摁着笼子底部，一张大口两边露出尖锐的獠牙，它双目睁开，神采焕发，伸了个懒腰后抖一抖身子，竟弯下头只顾舔自己身上的绒毛去了。众人皆议论纷纷，这东西竟和家犬有几分相似，却比犬体型更大，比犬更有威慑力。

看着远去的队伍，朱雀街上的百姓也随后一哄而散，朱雀街的北端，丹凤门正朝着这队人马敞开，吐蕃国相望着宏伟的宫阙和高大的城墙，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宫廷里百官正等待着使臣入殿，正坐朝堂上的大唐天子，年轻的面庞上双眼眸动，眼中几度从容，更是无尽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