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栖凤山下（1 / 2）

一曰：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再曰：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洪水。苍天补，四极正;洪水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

春暖花开时节，乌土县一中组织学生春游，首选地当然是当地著名的景区，位于栖凤山脚下的玉梳湖。高一二班带队的班主任历史樊老师在给学生讲古。

樊老师四十多岁个子不高其貌不扬挺着一个大肚皮，然而知识广博幽默风趣，在学校拥趸极多。不仅他们班，还有其他班学生也凑近来听得津津有味，如众星捧月一般把他围在中间。

传说上古时，我们仁慈与善良的化身，美丽和智慧的象征造人神女娲娘娘西天补天后乘凤凰御风而行准备赴南海与夫君伏羲大帝相聚。

途经南方某地时见一山突峰异起云雾缭绕景色秀美，山脚有一湖泊波光粼粼水皆缥碧深不见底尽态极妍。娘娘一时见猎心喜，落于此湖中沐浴畅游，此时南方鸿蒙未开，四周花草繁盛如织林木参天蔽日，飞禽走兽横行蛇虫鼠蚁肆虐尚无人类涉足。碧水凉滑洗凝脂，山岚清风抚秀发，女娲娘娘沐浴后用随身携带的碧玉梳梳理长发，不慎遗落在她所坐的相思石上，千百年后碧玉梳与巨石融为一体，后人将这湖泊命名为玉梳湖，这就是玉梳湖的由来。

神鸟凤凰停在山峰上为戏水的娘娘护法，顺便击杀了两条三丈长的巨蟒，神鸟出手惊天动地，虽万年余威犹存，此山终年云雾缭绕四季花开却虫貔不兴，成为天下闻名的宗教名山风水宝地，这就是栖凤山之名的来历。

嗯，更更重要的是女娲娘娘突发兴致随手用湖畔的乌土与白土精心捏制小人儿若干，再呵气渡魂，使其有了生命灵智，于是周边有了人类生存。他们开始了征服自然的历程，驱猛兽、建房屋、种庄稼、养牲畜，生生不息代代传承，才有了我们。当然这也是我们乌土县多帅哥美女的缘故，因为我们的祖先就是女娲娘娘精心捏出来的，对吧。

樊老师的话引来围成一圈的学生们会心大笑，一个个与有荣焉，张锋锐就是其中之一。他趁机提出酝酿已久的心头疑问“樊老师，你可不可以说一说凤来观的来历，有人说是唐玄宗时期就修建的，对不对？”

仿佛问出‘主公何以发笑’的曹阿瞒身边谋士，这是最佳捧哏啊！谈兴正浓的老樊嘉许地看着张锋锐微微点头，小家伙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学生之一，看他衣着简朴明显家境不咋滴，但是聪明伶俐再加博览群书，算得上他的爱徒。

“问得好！”老樊摇头晃脑口若悬河，旁观者中感兴趣的大多数是男孩子，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被他忽悠得不要不要的

“有人说凤来观建于明朝初年，这基本上是定论。然而，经过我多年研究表明，这种说法也对也不对”按照老樊的说法，在东晋时期就有因战乱流落南方的道教高人来到此地，见栖凤山钟灵毓秀风水极佳，于是选址建造了凤来观。然而一千年后，明成祖朱棣发起靖难之役，抢了自己侄子建文帝江山。建文帝在道教绝顶高手元一真人护送之下躲过锦衣卫追杀一路辗转逃到此地，然后在此隐姓埋名，了度余生。

然而，因为建文帝笃信佛教的缘故，也是因为真龙天子隐身此处，跟随他的下属修建了不少佛教建筑，所以栖凤山凤来观是极少见的佛道同修的寺庙，既拜三清也供佛祖。香火鼎盛信众极多，每年逢佛诞日或者三月三，那叫一个热闹，简直就是人山人海。

还有，安定下来之后，他们又在与栖凤山遥遥相望的卧龙山上修建了一座观音阁，跟随着建文帝逃难至此的后妃们在那里出家修行，由于乌土处于鸡鸣三省之地，所以栖凤与卧龙二山遂成三省四地最著名的宗教名山。

老樊高谈阔论有理有据，其中既有庙堂之争还有中二少年们最喜欢的打打杀杀，再加上老樊投其所好吹嘘什么元一真人能御剑飞行，飞花摘叶，在乌土大展神威与锦衣卫武艺高强的八大指挥使斗得天崩地裂风云变色云云，听得男学生们血脉偾张眉飞色舞。

一会儿日至中天，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学生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在一片还算平整的草地上三三两两相约为伴，共享午餐，一时间欢声笑语四起，给宁静的栖凤山平添了无数生机。

老樊环顾四周却不见了张锋锐的踪影，问高一三班的学生，有知情者汇报道“樊老师，张锋锐去看他爸爸的坟了，他要我向你请个假，一会儿就回来，请你放心说”

老樊摇摇头怜惜不已，刚才他就注意到其他同学或拎着或背着父母买的饼干罐头果汁小吃什么的，只有张锋锐空手而来。原本老樊想要邀请他与自己一起用餐的，张锋锐名义上是去探看父亲坟墓，实际上未尝不是避开人有我无的尴尬场面。

此时，位于栖凤山半山腰的凤来观前的栖凤台正中，四周车前子、牵牛花、映山红等姹紫嫣红的野花环绕的一座坟茔前，张锋锐手捧他一路上采摘的野花恭恭敬敬地放在父亲墓碑前，然后跪下磕头。望着青石墓碑上苍劲有力的一列石雕字：故先考张讳宗昌之墓，石碑左下有孝子孝女也就是他们三姊妹的名字，右边有父亲的生卒年月：生于1943年四月一日，卒于1986年九月九日。好巧不巧，今天正是父亲49岁生辰。唉，一转眼父亲已经去世六年了，回忆起往昔种种，张锋锐黯然神伤。

张锋锐父亲张宗昌绝对算是英年早逝，如果不是一场因刹车失灵引发的车祸，已经是县府副职的他极有可能在那年再进一步，前程更加广阔，也许张锋锐真可以抖一抖衙内的威风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