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展假(2)(1 / 4)
乌衣巷宽三丈一尺,巷道被青砖条石铺就得整整齐齐,放眼望去,王公贵戚、柱国功臣的高大宅邸一座接着一座,毛大寿眼前这座宅邸,额头正挂一个大匾,匾上“信国公府”四个大字遒劲郁勃,相传此宅是圣上去年御批工部专门为信国公营造的,匾上的字也是御笔亲题,比起周围的宅邸,自然是更加显得气势恢宏。
可惜毛大寿完全顾不上欣赏这份华贵,他现在的感觉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冷。现在是卯初,天将亮未亮,寒气在马鞍、刀鞘、盔甲上凝结出细密的水珠。他一边抚摸着刀柄,一边死死盯紧信国公府的大门。
昨晚的捉妖之战进行得异常顺利,妖人仅剩的两处据点已经全被沈凝拔掉。在这两处据点,检校司果然再次查到了数量巨大的纵火兵器——除了猛火油柜,还有神火飞鸦,混江龙等诸多种类,以及上百桶从西番运过来的的黑油。三处据点已除,但检校司仍然没有查到与陆斐一行四人下落有关的丝毫线索,也正因如此,整个京城的巡视防卫没有丝毫的松懈——应天府,五城兵马司,以及巴尔思守御的火药局和军器司,都时刻保持着戒备。得胜归来的沈凝顾不得休息,今早时分便赶到乌衣巷与毛大寿合兵一处,几百人将“三侯一公”的宅邸团团围住。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是前几天楚云湘透露的几个人——平凉侯费聚,吉安侯陆仲亨,延安侯唐胜宗,以及住在信国公府上的德庆侯之子廖权。
这几天一直与毛大寿形影不离的丁一川,今早突然告假。当然,他心里想的毛大寿再清楚不过:没有圣上的手谕,一个小小的检校司竟然到侯爷、国公爷的府上拿人,别说丁一川,自己心里都有点犯怵。然而此案涉及太多——弥勒宗、京营、开国勋贵等等不一而足,若是畏难而退,谁也保不准以后还会出什么幺蛾子。查到这一步,此案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检校司的职责便是刺奸,便是怀疑所有人。
毛大寿正想着,眼前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高大瘦削的老人走了出来,一个矮胖的身影亦步亦趋地跟在老人身后——这是刚才跟自己说话的那个老仆。看这身形和年纪,走在前面的这个老人应该就是信国公了。
毛大寿正要行礼,老人已经快步走到近前,右手一把托住毛大寿抱拳的双臂,面色平和地说道:“毋须多礼,毛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下官正在办一件案子,事关国公爷府上的一个人。”
“哪个人?”
“德庆侯之子。”
听到这五个字,汤和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惊疑不定:“德庆侯的案子,四年前三司就已经会审结案,再说,这案子和廖权没什么关系吧!”
“下官说的不是这个案子。”接着,毛大寿就把这几日京城发生的事细细说与了汤和:如何发现妖人欲作乱,龙骧军如何拔掉妖人三个据点,自己和丁一川如何到翠柳楼寻找线索,并发现此案幕后可能与德庆侯之子廖权有关。
听完毛大寿的话,汤和捻着胡须沉默良久,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你们不会以为,这案子的幕后也和我这个老头子有关吧。”
“若说下官一点儿不怀疑,那是昧心话;不过凡事都要讲求证据,都尉府一向秉公办案,待查到最后水落石出,清者自清,国公爷现如今大可不必如此顾虑。总之,下官还是烦请国公爷准了廖权跟我们走一趟。”
毛大寿的这几句骨鲠之言,倒是把汤和逗乐了:“早就听说毛大人勇冠三军,万夫难当。今日得见本人,没想到说话竟然也是如此直言不讳。”
“国公爷认识我?”
“当年白海骆驼山,一柄长刀,一匹黑马,在一千多鞑子精骑中杀了七进七出,救出曹国公。长城以北,闻此人名,莫不丧胆。说的就是你吧!”汤和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我是领兵二十多年的老将,你这样的军中骁勇,岂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