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湖雅集（1 / 2）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和煦的暖风撩动湛冽的湖水，荡起一圈圈波纹，岸上游人如梭，久困深闺终得机会放风的佳人偷偷打量着俯首长案的才子，偶然视线相对，便佯做和身边密友打闹，待再看时，才子已低头继续作画，心中未免患得患失。

贩夫走卒自然不会错过大好的赚钱机会，瞄准潜在顾客卖力推销，而算命先生不必招徕摊前就自动排起长队，问卜者多是些怀春少女，想来是因为嘉兴有名的才子几乎都汇集于此，自觉或能与其中哪个结缘也未可知。

此时雅集尚未正式开始，才子间有相熟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话，也有不睦的互相出言讥讽，当然总算只停留在斗嘴程度上，毕竟文化人的事嘛，能逼逼尽量不动手。

“是魏夫子！”

“魏夫子来了！”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疯狂涌向湖岸，只见自湖心岛处一叶扁舟缓缓划动，艄公立于船尾慢条斯理地摇着桨，船首侧躺着个五十岁上下的白衣文士，手执酒壶不时对嘴自饮，长发轻衫被风鼓动，一副飘逸出尘的模样。

“啊啊啊好帅啊！”

“魏夫子魏夫子！”

狂热的呐喊中突然响起声不屑的轻哼：“呸，装逼呢。”可惜这点声音没能在嘈杂的音浪中引起注意，否则说话的人非得被打成猪头不可。

黄衣小厮吓得赶紧拉扯胖公子：“诶唷我的少爷嘿，您可不敢乱说话，这么多人咱俩经不起揍啊。”

胖公子高傲地单手甩开折扇，露出白纸扇面上硕大的“黄”字，道：“怕什么，未必在这嘉兴地界上还有谁敢动我不成！”

“那当然是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招惹少爷，不过咱这次毕竟是瞒着老爷来的，还是低调些为好。”

“唔，这话倒有些道理，那待会儿你可不许给我整出什么乱子来。”

黄衣小厮心说只要你自个儿别整活就万事大吉了，嘴上却只有唯唯称是。

主仆二人闲话片刻，小舟终于慢吞吞的靠岸，那些什么大家闺秀千金小姐更是不顾形象发了疯的尖叫，震得胖公子耳膜发麻，才子们虽然也很激动，但好歹还保持着文人的矜持，纷纷上前见礼：“见过魏夫子。”

魏夫子跨步上岸，随意将空掉的酒壶丢回船舱，哈哈一笑：“耽搁片刻，诸位见谅。”

近距离观瞧，这魏夫子身材修长皮肤白皙，瘦削的脸庞棱角分明，两道剑眉入鬓，面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深邃的双眸却清冷如水，鼻梁高挺嘴唇薄削，花白的山羊胡沾着些许酒渍，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地透露出丝慵懒不羁。胖公子尽管对他颇有微词，却也不得不低声嘀咕：“妈的这老白脸长得还挺帅。”

此时自人群中奋力挤出个矮矮瘦瘦的老头，头顶方巾都被压扁了，外披的氅衣也皱得如同咸菜，胡须散乱气喘如牛，可见为了杀出这条血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那些围观百姓还骂呢：

“这老头怎么回事，有没有点素质？”

“一把年纪了还学人追星，真不要脸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