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之殇(二十九)(1 / 6)
北原边界,松北原腹地
夜已经深,微凉的风鼓吹起猎人的外袍,脚步顺着河水的方向印刻在岸边。
姆卜沙小心翼翼地向前迈步,河岸边的枯枝烂叶几乎要淹过脚跟,半个时辰前,他幸运地找到了这条河,喉咙在如火般的干燥中得到了解脱,冰冷的水灌满他的喉间,竟有种宛若新生的感觉。
借着月光,他在羊皮卷上找到了这条河的位置。
那亚河。
这里河水湍急,碎浪将岩石冲刷,浮露水面的岬角也在泡沫中若隐若现。风在昏沉的森林中肆意冲窜,野兽在躁动中繁育。这是六月的雪松林,冰雪刚刚化去,野兽们在五月中迎来了一波大苏醒,焕然一新的世界刺激着它们最原始的冲动。
“嗷呜!”
似乎是狼嚎,紧接着,又有野兽遥遥呼应。
姆卜沙停下脚步,箭已上弦。他分不清是不是狼嚎,因为自己从未听过狼的叫声,只听过部族里的猎人们在昏暗的酒帐子里发出奇怪的叫声,他们说那就是狼嚎。
好在森林并没有被狼嚎唤醒,姆卜沙安心了一些。身旁就是急流的浅滩,大不了就逃到对岸去。
幸好是在六月,捕食者们总是能在白天抓到足够的猎物,它们的吼叫声就是最好的证明。狼群正在狂欢,是享用美食后舒服的吼叫,是它们在攀比,或是在母狼面前展示魅力。
杜鹃的低鸣让少年暂时喘息,但松木高处林立的刺刀仍带给他强烈的压迫,窒息的、不安的恐惧感不断袭来。
姆卜沙松开弦,伸手摸向胸口,坚实的质感又让他安心一些,是父亲留给他的珠链。
在森林,他看见了很多猎物,但那些猎物却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弓和箭在他手里如同一根烧火棍和一团树枝,烧火棍和树枝怎么才能打到猎物呢?
他有些饿了,也开始觉得冷。
松果在胃里兜转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分钟,至于枯木和树干里长出来的蘑菇,他一颗都没敢下口,这些颜色鲜艳的东西曾让他吃尽了苦头,那是很小的时候,他误食了原野上淡紫色的眩雷花,吐了三天也没能让肚子更舒服。
他还想好好活着,所以宁肯挨饿,也绝不会去接触那些未知的鲜艳植物。
然而,在活下来之后,他更希望能出人头地,而不是像父亲一样,沦为别人可有可无的一把刀。
走了约莫一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