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覆(十)朱砂痣(1 / 3)
秦宵抬眼看向皇帝,雨势让他的目光清浅而疏离:“后宫不得干政,她做了。内侍不得干政,奴婢也做了。皇上从前不介意,因为她有足够的谋算与您并驾齐驱,且懂得进退。而奴婢这个旧时之人的存在,是陛下对太后过度干涉的反抗。”
“在漫长的时光里,身边的人都开始改变,而奴婢身上有关她的影子,慢慢清晰,比后宫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清澈,却仿佛不曾有所改变。她的独立、聪慧,甚至是停留在从前的美貌,定格在从前的美好里,陛下开始觉得,那个人才是最难得的。”
皇帝心底的倒刺被触动,抬眼望着这样的雨天里天际缓缓升起毛月亮,只觉一脉花落人散的两失之感。
越靠近长春宫,越觉得在这广阔的后宫里,竟没有一处能使他安心的所在。
他的怒意薄薄的,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秦宵,你放肆了。”
秦宵缓缓一笑,无所畏惧,也是因为贴身之人,更懂皇帝每一年心态里的变化:“所以,陛下至今留着奴婢。并不是谁都敢让陛下在想听到她的时候,就能听得到,不想听到的时候就听不到的。”
輦在雨中行走的缓慢,皇帝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天色渐渐暗沉,却有月芽初上,有薄薄的光影衔接了西下的日光。
绵绵细雨让四周的空气变得湿而冷,初冬的寒意随着徐徐的风似要透过繁复的华服,把身心都沉溺了一般。
等到皇帝赶到的时候,华妃邵氏已经昏过去了。
他冷着面色进了内殿,看了眼瓜瓞绵延幔帐内的华妃。
华妃那张白梅一般清丽的面孔在蜿蜒了满枕的鸦色青丝的映衬下,苍白的几乎透明,眉心微蹙,并未因为昏睡而断绝了梦中的痛苦。
锦被相覆,气息羸弱,仿佛承受不住锦被的重量,随时就要消散。
皇帝紧绷着下颚,睇了眼跪了满地的后妃宫人,也不叫起,只问向一旁两撇小胡子的刘院首:“华妃如何?”
刘太医摇头道:“孩子已经打下来了,是、成了型的小皇子。华妃娘娘失血有些多,好在娘娘底子好,没有性命之忧,好好将养着,不会影响再次有孕。”
皇帝后嗣凋零,皇子二字触动了他的神经,眼底瞬间有幽蓝怒火窜起。
秦宵挥了挥手,带了太医和宫人出去。
殿内血腥气浓重,殿门没有关,湿冷的空气一阵阵扑进来,卷走几息滞闷,皇帝在窗口的青莲交椅上坐下,默了良久方问向皇后:“听说当时华妃跌倒,皇后和静妃在侧,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