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母鹰（艾莉妮）（2）（1 / 2）

但她的家当还都藏在她和罗格尔的住处里，虽说她离开时颇有先见地将它们埋进墙壁，她选了好久，才选中一个最不易被男人发现的位置。

她离开前亲手剜掉水泥，抽出一块石砖，将这些金币挨枚地数了个遍，一、二、三、四、五……一共二十磅重……艾莉妮捋开额前粘满灰尘和汗水的头发，心想自己杀人如麻，牺牲无数，到头来却要为了这屁点钱而操心劳碌，滚他的无名者，滚他的红衣使徒。遥想当天，那个代替驿差宣讲教义的妇女命他们穿上僧袍潜入利利安芙斯庄园，在葬礼当日行刺约翰·塞蒂诺斯，出发前一天，母鹰的走狗还假惺惺地摆了一席酒菜宴请众人。

“它会将那男孩引入树林，”臃肿妇人从僧袍里举起手，指尖上金光闪耀，“我们已取得大牧首的戒指，葬礼那天我向约翰出示此物，他定会信我所说，跟我离开庄园，到时候众兄弟便痛快下手！”

歹徒们举杯畅饮。

半夜时分，库伯利拉突然登门拜访艾莉妮家，帽沿齐眉，一张起皱的信笺攥在拳头里，说那是驿差遗笔，然后要求艾莉妮协助他救约翰一命。可为什么非要找她？她只是无名小卒，不值一提。“这也是驿差说的，”瘦子拉开帽兜，他的眼睛深如黑夜，使艾莉妮不敢直视。

现在他们做到了，可接下来呢，这丘陵想必已追兵满布——母鹰的人，城里的官兵，说不准连红衣使徒也磨刀霍霍——艾莉妮知道，不管瘦子嘴仗打得再怎么漂亮，他根本不打算逃跑，疯子，艾莉妮断定，不折不扣的疯子。至于她？不管在外人抑或自己眼中，她都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如今该她思考谁是主人，谁是叛徒这些伤脑筋的事情，局势却已一发不可收拾，这不怪她，要怪就怪那个疯子！瘦子？他去哪儿了？

艾莉妮也走出农舍，树林里的晨雾愈发浓郁，库伯利拉在木栏上磨剑，咻，咻，咻……可杀人活儿已被她包办，这瘦子到底懂不懂剑术？她又胡思乱想着，他会不会出卖她？把她变成某种行当的牺牲品？毕竟他是个疯子。

“我们还在银链河的附近，”他边磨边说，“沿着它一直走，会经过骤雨城，如果那些禁军的废物抢先一步进入骤雨城，散布悬赏令，那么我们的麻烦将源源不断。”

“我们要渡河吗？”艾莉妮问。

“得爬山，”他抬头望去，他所说的山位于北面那片平坦的草场背后。“我知道在科庇斯湖附近有一个走私渡头，那儿的朋友跟我熟，他们会帮我们搞来一艘船，只要上了船，驶过赫斯帕里托萨，我们就安全了。”

“库伯利拉，”她忽然心生担忧。“你怎么知道背叛阿蒙的人不是驿差？”不过这话好似激怒了他，只见磨石咚隆落地，匪徒目光变得冷锐。她掌心冒汗，紧张地合手握剑。

“你现在只能选驿差，”最后，他耸耸肩，直起身板，“我们现在是一路的，母鹰要是逮着你，会先让你尝遍古今酷刑，再把你变成下水道的无首浮尸，一直飘呀飘，飘到困海小鱼嘴边。”他吹一个口哨，碰开她的胳膊走回屋里。

艾莉妮才不怕。她已下决心要与无名者分家，首先呢，她会在赫斯帕里托萨下船，静悄悄的，绝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她翻过木栏去找瘦子扔掉的磨石。艾莉妮要磨掉细剑上的崩缺，这是她毒杀一名弟兄以后，从他手中夺取的，她小心追赶，背刺一个又一个僧侣，最终在树下与悍妇过招厮杀，少庄主被她的弟兄们捅了好几刀，早已昏死过去。那悍妇几要得手，她举起剑砍那男孩的头，但被艾莉妮挡下，刃上最深的缺口大概便是那时留下的。她还在回忆着，棱角已被抹平。

这时，库伯利拉撞门而出，手提两个皮袋子，她刚抬头，其中一个便滚到她脚边。“该走了，”瘦子跳进草坪眺望包围农场的树林，它们有如静默探俯的巨怪那样又高又黑。他不对劲，艾莉妮正要开口问，瘦子便叉手转身，“这里住着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