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少主（约翰）（4）（1 / 1）

“约翰，你认真想想，除了我，谁还会真心保护你？”姐姐眼里透露出一丝怨愤，她努力遏捺情绪，“为了你，我不得不再去一趟竞技场，我不想去，那里变数太大了，我如今也不是四年前那个受bc市民拥戴的‘炽天使’，也许一直都不是，谁知道呢！”

“为什么要去？腓列迪俄斯说过那是一个陷阱。”他感觉自己的心被她这番话击碎了，成了这破败庄园里的枯萎花瓣一样暗淡无光。他不能承受一而再地失亲人。

“为了你，”姐姐继续说道：“我猜要杀你的人是约纳萨，父亲死后，宫里那些人对困海舰队的归属权虎视眈眈，约翰，你明白它的意义吗？那是收复北方领土的关键，我们祖辈经营海军已有半个世纪，眼看便要摘获果实，但彼勒丁那堡的阴谋家却红了眼，他们想从我们手中抢走它。北方只能由塞蒂诺斯家来光复，我决不会让他人染指本就该属于我们家族的荣耀，你明白吗？”姐姐身体朝前倾，脸色既疲惫又焦虑，“我们要对抗的人可能不只有拉帕德斯将军。”

“还有谁？”他用微笑来掩饰心中的怯惧，如果是以往，他会坚信父亲和姐姐轻而易举就能粉碎敌人们的阴谋诡计，而他自己则只需心安理得地把注意力放在那毫无意义的私人兴趣上，比如油画和可笑的机械工艺，当该他正视现实时，不料事情已发展到这么严峻的地步。

“谁？这要去问腓列迪俄斯，我不是政客。”姐姐好像发觉这句话触犯了什么，停顿片刻，语气又优柔起来，“……我也不知道都有谁，但我们没时间等那些绿衣持剑卫慢悠悠地排查凶手，或许根本查不出个所以然。那个躲在幕后的奸佞小人要击垮我，父亲死后，海军大都督一职本该由我顶替上才对，但白城那些家伙就早坐不住了，约翰，你是我的弱点，如果你也遭遇不测，我们的好祖母会毫不犹豫地赶我走，这点连奶牛场的挤奶工都知道。”

“我才不让他们这么干！”约翰连忙叫道，生怕侍卫们会进屋粗暴地提溜她出去，“法理上我仍是庄园的继承人，对吧？”话虽如此，但若然祖母和叔叔要使硬，他也没多少胜算。

“所以你要帮我，”姐姐隔着两层被褥捉他的手，好像落水者攫住了岸上的树枝，约翰从她眼中看到了无法形容的东西，既陌生又灼人——但这种感觉很快便消散。一切都不要紧，不管出于什么原由，他都暗自高兴姐姐有求于他，他会奋不顾身地去讨她欢心，奢望能在她的世界留下一点印记，即使微不足道也罢。

“你要我怎么帮你？”

“宣读遗嘱的时候站我这边。”姐姐说。

“我的姐姐，你担心他们会推翻遗嘱？”约翰惊得合不拢嘴，但细想这事一点儿也不奇怪，如今祖母在庄园大屋中手握兵权，而且听仆人们私下议论，她好像也不怎么喜欢她这名病怏怏的孙子。

“你要强调这是父亲的遗愿，”姐姐鼓励他，“我只求一切都依照遗嘱内容去操办。”

“我会的，姐姐，”约翰丧气地答应，“可没人会听我的话，在父亲葬礼上，城里的大臣宁愿去找昆恩……”

“你才是正统继承人，”她几乎用呵斥的口吻断掉他退却的念头，“洛门那法律会保护你，何况祖母的士兵只是从宫里借来而已，其中必有皇帝陛下的耳目，昆恩不敢公然挑衅，大不了恐吓你几句不相干的，约翰，你不会被昆恩吓坏吧？”

“不，”约翰微微笑道，心里却一点儿底都没有，再说叔叔为什么非要杀他不可？他这么渴望独占塞蒂诺斯家的所有产业吗？白城的禁军统帅为什么也要置他于死地？为什么他们不在安东尼动手？

“拿出点男子气概。”姐姐凝视他的眼睛，不过两秒，他便躲闪开了，害怕心中的弱软被她掏出，然后还以失望和睥睨。

“但姐姐，你不能去竞技场，你答应了谁？现在还可以反悔吗？”

迪玻拉直起腰，把杯中水当成佳酿一口喝尽，“我不会倒在那种的地方。”她说。

第二天，姐姐没再来探望他，不知否昆恩在暗中捣鬼，他只好不断追忆与姐姐谈话的画面，慢慢回味那些有趣或莞尔之处。自多年前迪玻拉参了军与他日渐疏远，他便渴望她回家后两人的关系能修复如像少年时期那般，好教他从病痛的虚弱中找到丁点慰籍，可迪玻拉这次回来却令他失望，北方的风吹冷了她的心，正如冰锥结在玫瑰刺上，如果他敢去碰，便会被扎个皮开肉绽。

可姐姐昨天却一反常态，约翰不愿多想，但他闭眼后却看见腓列迪俄斯，老仆长教导迪玻拉委曲求全，好生地伺候拉拢他对抗叔叔和祖母，一想到他们在密室里斟谈利用他的步骤和细节，他马上又觉气恼难平，冬天怎么可能轻易融化？更别说三尺冰冻。他们的距离又变远了。

他决定走出这间死气沉沉的病房，寻找知道他葬礼遇刺和迪玻拉上竞技场等事情始末，并愿意告之真相的人。芙罗拉来看望他，却不肯透露只字。她有一张轮椅，约翰不想坐，他身受重伤不假，但至少还没到残废的地步罢！可当他徒步走出房门，那伤口立刻给了他一记关于沉痛的教训。

芙罗拉以腿代劳，好表妹倒是心情愉悦，她推轮椅在过道上横冲直撞，嘴上操着东部口音哔哩呱啦地说个没完，约翰一句没听进，只能挂起微笑装作耐心而兴致满满的——他们一贯把他当作脾气温顺又缺乏主见的贵族公子哥来看待，他便没其他角色可扮演了。芙罗拉带他去见了一些侍女、亲戚和亲戚的女孩们，所有人都笑逐颜开，但没人跟他透露半句关于刺客与姐姐的事啊。他去见了祖母，老人家赏给他一块圣底亚城进贡的黄金糖，叔叔也很热情，说话像个滑稽剧演员。约翰险些都要忘掉对姐姐的承诺了，深信祖母会妥善处置一切，不过他还是要帮着姐姐，他想，找个机会以庄园主人之名稳固迪玻拉在家族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