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小暑两日(3 / 4)
但现在也没有体面的、默默无为地变只果子一说,她为什么要顺着对方的修辞来做。
怎么都没有体面,没有办法去解决这个事情。只怪自己在这里拿了这些年的糊口收入,却也实在是没有其它地方可以去。对机构来说她的确不算什么,但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价值所在,是所有的期待与希望。
她在小镇的街上走来走去,河边当地最大的度假酒店里,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的是,所在的机构正在那里举办喜气洋洋的活动。这如同薛定谔的猫一般,如果她散步路过那里,就知道这件事情;如果没有经过,以其级别,自然是不知道。
早就知道,这种事不会眼巴巴地去看,这有什么好看的,说的通俗些,不过是个局外人而已。但是这次,她从街对面的橱窗里,依稀看到领导和高管举着酒杯,想必是香槟,在这种情况下总不可能喝茅台或是古井贡;又有人心满意足地切一个高高的大蛋糕,蛋糕是六层的,寓意着大顺,上边放着小糖衣和奶油片。对于一个热爱美食的人来说,看一下就可以明白,那最大的两层是提拉米苏,咖啡色的蛋糕好像说着“带我走吧”——当然,蛋糕也是选择性的,它希望有香车云鬓的带它走,其它的是不屑的;中间两层是榴莲,这是眼下最时兴的口味,她很知道,也是她最喜欢的蛋糕口味,去年还特意买了一个;上边的两层是朗姆酒冰激凌,葡萄干在上边闪闪发出低调的光。真是质量一流的蛋糕,她记得小时候的蛋糕就是简单的奶油口味,粉红色的圆盒加上小蜡烛,也是彼时的期待。
切蛋糕的脸上有志得意满的笑容,曲眉丰颊环绕。这对于其而言,不过是很平常的事情,蛋糕和佳肴,粉白黛绿,这算的了什么,见得多,自然不惊。如同竹林穿雨般。只有大的、重要的事情才能引起注意,精力要用在关键之处。
她快步走过这条街道,既不能适应,也不能胜任的就是这种场合。当然更不想去问任何事情,事实上在机构里没有谁可以问。高层和高层来往,中层和中层互通有无,这之间有壁。普通而基础的员工中,年轻的因为新来,或者说还有大把的希望,对年纪大的普通员工的瞧不起也是存在。并不是个察言观色的人,如果显著到连她都可以感觉到的情绪,那就是真的。
原本周末是很美好的事情,周末的夜晚,泡一杯柠檬水,翻开本杂志,多少汲取些灵感。或者打开十几年前的经典片子,也可以看下去。现在,还要想想怎么搞定这个事情。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只有大半天的时间。她几乎是灰心地去上班,觉得疲倦不堪,也没有半点体面的解决办法。想来也就是下午,只能是中午休息时出去转,其它别的办法实在没有。这天的早餐也是敷衍着,冲了包芝麻糊,全然没有泡咖啡或是茶的兴致。
到了中午的时候,她先是打算下楼去拿套餐,不吃饭只会影响思考和反应速度,如果今天很有意义或是转机,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进了电梯时看到一穿袍子的高管,衣着颇为戏剧化,透出一种自以为很美的气场。那高管很有些不耐烦,要和人同乘电梯。她已然认出了该高管有着处处要争先的做派——有次在餐厅排队,她站在那里,此人看到她后转身就走,很明显地连几分钟的排队都不想在人后;和大领导开会时,却刻意穿着和年龄不相当的短裙,露出下盘,又甩甩头发,以散发气场。
真是不伦不类。她想,就这,凭的是什么呢?说美,的确不美,是自以为的美,强加于人。有的却是独立的办公室,假期景点半度假性质的会议,以及下班可以早走几分钟。要说是有才,定会仰慕,但这种分明不匹位,真是无谓。
拿了套餐后上楼,满意的是饭菜口味正好,笋子烧肉做的辣味十足。吃过饭后,她在茶水间看到新来的对她彼此视而不见,却很伶俐地和小领导打着招呼——原本以为新人也冷淡,显见得也会如此这般。
真是左右不逢源,回到座位后她想,自己在这边这么呆着也是尴尬,无论中层,还是平级,几乎没有很希望她呆在这里的吧,不知所谓何事。年龄和中高层也差不多,甚至更大些,新来的那里,谁知道会不会只多几分瞧不起。她想了又想,哪里来的体面,不存在。有谁希望她在这里上班?
但也没有办法,当然她把饭碗让出来旁的会更满意,但自己也要面对最现实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要怎么做才能让满足旁的期望,这不是零和,也是退无可退。瞧不上就瞧不上吧。
想到这里,她拿着小包出了门,趁中午还有点时间,决定再去找找解决途径。
走到河畔的凉亭里,她歇了会,决定先去凉铺里点喝的。急急匆匆走来走去,也想不出什么,还是定定心,坐下来歇会。
凉铺就在亭子旁边,河畔景色很好,太阳下垂柳留出足够的凉快空间。这里可以喝的东西太多,传统的茶之外,还有各式花果茶,例如葡萄茶、山竹茶、红茶、还有红糖水果茶。她点了一杯红糖水果茶,在有心事的时候,喝点热的,感觉会好。
茶很快就端上来,放在薄荷绿的杯子里,还有一个银光闪闪的小勺子,配上两只蛋黄酥和芝士饼。她用小勺拨着红糖,心里在万般的压力下,居然想到,这杯茶怎么是热可可的味道。喝完午休时间也到,不知不觉还是没有什么。
回到公司后,老老实实地在座位上坐着。这个时候,那人料到的成竹在胸的前奏已然来到。
直属领导突然把她叫到会议室里,态度很好地说,打算给她换个岗位。那个岗位诸如此类。
她心里想,为什么有的从来都没有轮过岗,这换了个部门,水不知深浅,又无积累,岂不是要怎么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