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突袭(2 / 2)
那时稍微镇静了一些的蒋欣正要帮忙扶他起来,而这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医生却不知忽然从哪里爆发出了一股超越自我的力量。他先是拉着蒋欣伸出的双手猛然站起,紧接着身体顺势一转,并借着这旋转之力竟把蒋欣甩在了身前。
这一下事发突然,无论蒋欣还是我都是始料未及。甚至就连那位身在空中的变异女孩都茫然地收起了扑击的手臂。只听“嘭”的一声,变异女孩一头狠狠地撞在了蒋欣的后背上,它自己也跟着身子一歪跌落在地。毫无准备的蒋欣被这猛烈的撞击向前推出,合身扑倒在挡在门口的桌面上。我心里虽然担心蒋欣,但此时已然顾不得去查看她的伤势了,双手抡起木椅狠狠地砸向刚刚倒地的变异女孩。它反应虽快,但此时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已是无处可躲,木椅正中女孩的面门。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鲜血、脑浆伴随着木屑四散纷飞。女孩的脑袋被木椅砸得稀烂。也因为这一下用力过猛,木椅整个散了架。我双手的虎口被剧烈地冲击震的疼痛欲裂,手掌上的伤口似乎又开始流血。我低头一看,手里仅剩下一个歪歪扭扭的椅背。
回头再看林琪,他已经拉开了那张顶着铁皮柜的桌子,正在疯狂地挪动紧贴在门上的铁皮柜。也许是强烈的求生欲激发了他内在的潜力,刚才我们两个人才勉强挪动的铁皮柜这当儿他一个人居然慢慢移开了。他此时已被吓破了胆,完全丧失了理智,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恐怖的房间。他双眼凸出,面容扭曲,满脸大汗淋漓,额头青筋直跳。一边发疯般地挪动着铁皮柜,一边口齿不清地不停嘟哝着“救命!”。
由于桌子的移动,伏在桌面上的蒋欣已经滑落在地上。我看不到她的脸,只能听到她微弱地呻吟声。
“软蛋,孬种!”我在心里暗骂着林琪,把他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个遍。他竟然为了自己活命就把蒋欣推出去做挡箭牌。看着侧卧在地的蒋欣,我心里徒然涌起一股杀意。这念头一闪而逝,竟把我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我暗暗心惊,心想我这是怎么了,杀人上瘾了吗?如果说打杀刚才那个变异女孩是为了救命,那现在面对的林琪可是活生生的人。先别说刚才他那种行为究竟是不是有意为之,就算是我也不能因此杀了他呀。再说,就算他杀了人那也得由法律来进行制裁,就算真的要枪毙他也万万轮不到我来动手啊!我默默告诫自己绝不可跨越那道界限。但饶是如此,我心中仍对林琪这杂碎恨恨不已。
“小心啊!”
一声撕心裂肺地尖叫把我从愤怒的沉思拉回到依旧危机四伏的现实。这尖叫是苗丽发出的,她正一脸惊恐地手指着我身后的出风口。我心知不妙,回头向斜上方望去。几乎与此同时另一个身材更加娇小的女孩子已经向我扑来。电光火石之间我已无法闪躲,只能下意识地举起那块还攥在手里的椅背向上遮拦,缩起脖子尽量下蹲。
一股与女孩儿年龄不符巨力顺着已经歪斜的椅背传上我的双臂,我站立不稳仰面摔倒。也幸亏有这个破破烂烂的椅背在面前挡了一下,否则我的喉管可能已经被压在身上的女孩咬断了。可虽然没有立时毙命的危险,但这女孩的力气大得离谱,我被她死死压住全然动弹不得。如果这时再有变异的孩子钻出来,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就在绝望的感觉快要将我吞噬之际,我徒然感到双臂一轻,面前的女孩儿被一个什么东西击中了头部“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就躺在刚被我砸死的那个女孩腿边。我长出了一口气,抬眼看到苗丽正站在我头顶不远处。此刻她还保持着攻击后的姿势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手里握着一个放置电脑机箱的小滑板。
我怕苗丽那一击不能致命,一翻身举起椅背,用本该连在椅座上一根木条狠命插进女孩的咽喉。由于椅背从木椅主体折断时较长的那根木条裂成了一个锋利的尖头,因此这一下戳下去直接贯穿了她纤细的脖颈,重重插到了地上。鲜血在地板上扩散开来,女孩儿双手捂着脖子不断从嘴中喷出血沫,在抽动了几下后,女孩儿终于再也不动了。
我跪坐在那一滩血水之中,浑身发抖,双手发颤。我转脸看向苗丽,她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青紫的嘴唇不停地颤抖,上下牙关不可抑制地发出碰撞的响声。那张原本棱角分明的脸上现出两行浑浊的泪痕。
可是我们的噩梦仍未结束。我刚才的猜测在此时得到了应验:第三个女孩爬下了通风口。
这次下来的显然是个成年人,当我看清她的面容时心里顿时产生了一阵剧烈的抽痛。这个女孩竟然就是双双。在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昏迷之后,她终于苏醒了。
双双的脸上没有血污,只有一些蹭脏的污渍。看来她还没有攻击过活人,她的双手还是干净的。作为同事,也作为朋友,我多希望她能平静地去往另一个世界,不要沾上那些暴力的污染。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恐怕她生前怎么也想不到,她苏醒后的第一个猎物竟然就是把自己送来医院治疗的同事。
刚才对付那两个女孩儿的时候我几乎已经用尽了全力。眼下的我双臂酸软,气喘吁吁,浑身上下几近虚脱。然而我心里也明白,即使还有力气,我能向刚才那样狠狠地将椅子砸在双双的脸上吗?我没有自信能拥有如此决绝的勇气,甚至已经丧失了求生的欲望。
在认出双双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明白该是放弃的时候了。
“算了,这一轮就到此为止吧。”我如此想着。
我累了,真的累了。我已经没办法再继续战斗下去了。即使不是双双,我也没勇气再次砸烂她的脑袋;即使是我不认识的某人,我也没力量再把木楔插进她的咽喉。
在双双向我扑下的瞬间,我闭上了双眼,任由眼泪从两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