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樊仁（1 / 1）

那天感觉很好，老于来访见我兴致不错，执意拉着我去见从凉州过来的一位老板。路上介绍说，这位老板是他在向一座庙里捐款的时候认识的，凉州的一位隐形富豪，靠生产皮鞋起家。我立即就想起了著名的凉州皮鞋，凉州位于吴越，靠近魔都，那里很多人靠生产纸壳皮鞋发了大财，这种皮鞋外表精致，价格低廉，浦一推出就广受欢迎。而且只要不沾水就没事，沾水就泡汤了，和我当年遇到的浆糊地砖有得一拼。在这些凉州皮鞋的名声臭了大街之后，同样还是这批人摇身一变，又开始大肆宣传起了诚信的重要性，生产的也都是高档皮鞋，一点也不给后来人留下丝毫的后路去走，正可谓翻手如云，覆手如雨，生意还可以这样来做，让我叹为观止。

凉州来的老板姓樊，名叫樊仁，大我1岁。和他同行的还有她的夫人和一位拥有诸多技能的大师。他这次到东平来的目的是考察寺庙建筑，当他听说我老婆在民政局工作，并恰巧负责宗教事物时，对我表现出了非常高的热情。他说自己家族现在的生意规模很大，他现在是董事长，已经不再具体管理企业的事物，除非必要，最大的爱好是出来带老婆四处走走，旅旅游啥的，而且自己曾在菩萨面前许过愿，每三年就会在自己觉得适当的地方盖一座寺庙。这次到东平来也是为了还愿的，到现在为止他已经盖了3座庙，这将是第4座，我问他为啥选择在东平呢？他说有一次偶然看到了有关东平的新闻，觉得这里风水好，适合他盖庙。我多问了一句啥新闻，他说是女研究生被拐卖的那条新闻，自己打算在她被拐卖的村子附近盖一座庙宇，以教化这些刁民……樊老板的庙宇很有特色，对于庙宇他也不进行设计，就是找一个当地著名的庙宇去复刻里面的所有建筑，而且连庙宇的名字也高度相似，只在原寺庙名称前面加一个方位词。比如原寺名叫“西山寺”，他的庙盖在了原庙的东面，他就会起一个叫“东西山寺”这样的名字，非常符合凉州人的性格特点和行事方法。

樊总是一个做过大事业的人，遇到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我顺便也向他讨教了一些如何管理企业的知识。他反复地告诫我经营企业时讲诚信是最重要的，并把他干企业时的一些做法告诉了我。比如他曾经生产过一批总价值很高的皮鞋，但后来发现存在一些很小的质量瑕疵。虽然问题不大，但他还是马上召回了所有发出去的产品，并当着全体工人的面把这些皮鞋浇上了汽油，当众全部烧毁。我一度认为这是个海尔砸冰箱故事的翻版，但樊老板告诉我，他烧皮鞋在先，海尔砸冰箱在后，算起来他应该是海尔老总的师傅。我算了算他烧皮鞋的时间，怀疑他烧掉的那些都是纸壳皮鞋。

那天我们是在东平唯一的一家四星级酒店里见的面，老于后来把这次会见比喻成了基辛格访华，说这是一次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会面，对于东平而言其意义不亚于中美建交。樊总住在酒店唯一的总统套房里，让我和老于这两个东平土鳖终于有机会见识到了传说中3元每天的豪华与气派（也就那样，还没有我在毕豪斯里常去的一个包间富丽堂皇。我们几个人坐在会客厅里，在我和老于同樊总聊天的时候，他的太太和随他一起来的大师也在旁边陪着我们，但他们只是偶尔插几句话。他的太太姓黄，和他同龄长相初看一般，但却很知性，非常耐看，是那种越看越好看的类型。据樊总说他们两家是世交，他和他的太太从小青梅竹马，家里的企业也是两人一起创下的，现在把企业扔给了他们的儿子管理，他们夫妇打算在有生之年能够走遍世界，让我和老于听了羡慕不已。樊总夫妇的出现，让我和老于彻底清醒了过来，以前还觉得自己不含糊，在东平也算一号人物了，但看看人家樊总两口子就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是夜郎自大，坐井观天，和人家一比这境界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大师姓丁，穿了一件当时已经很少有人穿的白色中山装，让自己显得非常严肃。他的年龄看起来只有2岁左右，但当我知道他足足要大我18岁时，让我和老于都吃惊不小，不敢相信，樊总夫妻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冲着我们微笑。他看着我们不信的样子，还拿出来自己的身份证给我们看。1945年生人，算起来今年55岁，这让我和老于都对他感兴趣起来，连忙向他请教有何养生秘诀，他说他还要在东平待上一段时间，帮着樊总详细看看修庙的地方是否合适，免不了也要打搅我们，以后再详聊这件事。

既然自己的老婆是民政部门的又恰巧负责此事，樊总就委托我回家向我的太太提一下此事。还说他这次要在东平待上半个多月的时间，顺便也要考察下东平的营商环境，如果觉得可以的话他还打算在东平投点资，还让我们多介绍几个企业家朋友，大家在一起聊聊生意经，开个联谊会啥的。关于修庙的事，樊总还拿出了一份计划书和一本小册子给我，让我和老于回去看看，他还真是有备而来。计划书里主要是资金来源，建设工期，可行性分析啥的，我们翻了翻都不太感兴趣。倒是那本小册子很有意思，里面记载了他的生平，他为什么要许愿修庙，已经修好的庙宇位置，建设过程以及那些庙宇中发生过的大量祥瑞与灵验事件。

那天我们聊得非常投机，不知不觉就聊了有三个多小时，樊仁董事长提议三家在一起吃一顿便饭。我们这几家人再加上丁大师晚上就在这家宾馆的宴会厅里聚餐，黄太太很会笼络气氛，几位太太聊得非常投机，让我和老于啧啧称奇，席间谈到了关于修庙的事，我的媳妇说，现在只有申请就可以，不会存在什么问题，一时之间宾主尽欢。

尽管老婆答应了会帮忙，但我首先想到的确是我的一个同学，东平市招商局的负责人吴潜。他是我电大时的同学，这几天他为了上面压下的招商引资任务愁得吃不下，喝不下，睡不着，大把地掉头发，找我们几个同学诉苦。我一直调侃他姓啥叫啥不好，姓吴还叫潜，摆明了就是“无钱”的意思嘛，就这名还去招商局，你的上级是咋想的呢？为了樊仁董事长的事情，第二天我去了他的办公室，打算送给这位吴局长一个大大的惊喜。他一看项目计划书是盖一座庙，就觉得有点丧气。我从旁提醒他，盖庙也是投资，虽然有点另类，但也可以算你的招商引资成果。而且你仔细读读小册子，就会发现，他在所有盖庙的地方都建设了一家很大的制鞋厂，东平曾是江南省最大的橡胶制品生产基地，还有一家不太景气马上就要倒闭的中型胶鞋厂，下面的牧山县又是个畜牧养殖大县，盛产皮革，他因何而来你还看不出来吗？真当他就是为了修一座庙的吗？可别把财神爷放跑了。他一听我说这话，立时两眼放光，整个人兴奋得大叫了起来。

十年南柯梦，几度逍遥游。闻道无先后，术业有专攻。矫语辩日者，垂髻小黄幺。未见达者师，常向梦里求。------病房杂诗，十年，26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