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狮妖之一(3 / 3)
我低声又说:“别看了,万一出来怎么办?”
她有点疑惑,又说:“可是……玻璃应该挺安全的吧?”
我说:“那我们也站远一点看吧。”
我们隐在人群中,我转过身去看着远方的鸟语林。狮妖在我背后不断地叫我,狮子也一直发出咆哮,但是我一次都没有回头。
“你害怕吗?”她问我。
“不怕啊!”我说。
她似乎不信,给了我一个台阶下:“确实挺吓人的,还好笼子够结实……好好地怎么突然发狂了呢?”
我听见人们发出的类似于惊呼的叫声,之后狮子安静了下来。
瞿清鹤回头看了一眼,对我说:“好像用了麻醉弹。”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说:“嗯。”
在我心绪烦乱的时候,瞿清鹤突然挣开了我的手。我这才意识到我的失礼。我正想道歉,瞿清鹤摇摇头,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不要说话,接着又扣住了我的手,十指相扣的那种。我惊异地低头看着她,她也低着头,双颊红的像是着了火。她的皮肤很光滑,手心里却全是汗。我有点不知所措,任凭她抓着我的手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我完全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她这么一牵手让我的脑海一片空白,狮妖的咆哮带来的震撼都不及此。
还未等我从这惊愕中回过神来,她已经撒开了手,双手绞在身前,低着头小声说:“啊,抱歉抱歉……”
六月的阳光燥热不堪,晒得我像是沐浴在温泉中。这种时候是不是该有点进一步的表示呢?我又将手伸向她,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反应。于是我主动拉起了她的手,她并没有将手抽回来,只是红着脸说:“那就走吧。”
这声音很小很小,但是落在我心里发出地响动不亚于刚刚狮妖的那一声咆哮。我不懂此时的我在想什么,此时四周的喧嚣反而衬托出了我们的安静,真的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四周像是有屏障隔开了吵闹的众人与我们,在我们之间的安静显得格外的深沉。在这样的安静之中,那句“那就走吧”像是投入了微漪之塘的石子,一圈圈的涟漪向四周散了出去,却激起巨浪。
我很想说一些什么来打破这个安静的局面,但我很怕我一说话就破坏了气氛。这样的气氛实在难得,在六月阳光的照映下,我拉着她的手走在动物园的鹅卵石路上,这样的情景估计很少能看见了。
也许是在一分钟或者两分钟之后,我还是忍不住说话了:“那就走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
“复读机。”她红着脸说。她羞涩地低下头盯着地面,我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还可以看见斜照的太阳。
四周的喧嚣渐渐变的清晰了。我知道那样的气氛只会维持一小会,现在屏障终于被打破了。喧嚣的声音格外的清晰,小孩子的笑声、喊叫声、要买棉花糖的哭闹、一下子又涌进了这小小的空间内。像是将一个玻璃罐缓缓放入水中,我们都在玻璃罐内,隔着厚壁看着外面的水,外面的水声离我们很近却听不清晰;当玻璃罐完全进入水中的时候,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只要一瞬间就能填满它。现在的我就有这种感觉,在这些感觉全部回来的时候,我感到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我完全不知道接下了该做些什么,只是拉着手漫无目的地走,生怕自己做出什么令人尴尬的举动,这样的想法让我感觉寸步难行。
但是这样的压迫又完全不让人生厌,我甚至觉得我应该一直在期待这样的感觉——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此时的我真的在享受这样的压迫感。我像是一只第一次踏出自己的领地的猫,偶然在域外尝到了一瓶酒,于是一边担心着领地外的危险一边却又沉醉在其中。我完全不想松开她的手,即使我的手心已经汗涔涔。我想象了好多的对话场景,但是根本无法开口,最终还是决定就这样继续走,什么也不说就好。
我可以很明确地感觉到那种喜悦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像是蓄势的火山即将喷薄。这种喜悦真切而又难以言表,是一种仅仅是握住她的手就可以感觉到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