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惭与愧(1 / 4)
在家倒也没事干,除了游戏还是游戏,这样的日子里寂寞如野草疯长,想聊天都找不到人。一天天都这么无聊,心草长成了草原。每天睡了吃吃了睡,再连着打了三天的游戏之后我已经对一切对抗性游戏以及没有智商的队友深恶痛绝,在删游戏与被气死之间徘徊。
思来想去,我打算去找温三金聊聊天。黄雨潇看我要出门,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吵吵嚷嚷的像孩子一样。回想了一下在我能看见他们之前的日子里,那么多的寂寞与无聊我是怎么捱过来的呢?我突然很害怕看不见他们——我已经不再会独自生活了。
我问指南翁:“你去吗?”
指南翁摇头:“我不去。”
简单明了毫不顾及颜面的指南翁式的拒绝。
由于宠物不能上公交,我只能步行去找温三金,好在也不算远,权当散步。六月份的天气十分炎热,很多小说里说太阳把大地都变成了熔炉,我觉得这种说法都有点文艺了。地面现在就像个煎锅,各种生灵都放在上面炙烤。人们在太阳下忙碌地奔走,避免粘锅。
我在一个毫无遮挡的路口等着红灯。树荫离我很远,下面聚集了一大群避暑的妖怪,还挺热闹。四周建筑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我眯着眼睛看马路对面八十秒的红灯倒数,黄雨潇也用手遮着眼睛,不知道在四处看什么。大街上的妖怪看起来也都有气无力的,由于燥热的缘故,一切看起来都是病怏怏的,就连树木都毫无生机。风吹过树木的时候树叶带来恼人的响动,呈现着一片沸腾着的死寂。
黄雨潇从未换过衣服,现在还穿着那身橘黄色长至脚踝的长裙,看着都觉得热。等红灯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件事,注意力就全在这裙子上了。“你不热吗?”我说。
“啊?”她有些疑惑。
“看你都不出汗。”
“我又没有汗腺——是叫这个名字吗?”
我翻了个白眼,一个犬妖居然还能知道这个词。我想象着她流汗的样子,倒是真的回忆起了一幕:她与虎妖战斗之后的样子。一瞬间,那露着白骨的手臂又在我眼前出现了。我感觉心一下子被人揪住了,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缩,接着就眼前一黑打了个趔趄。
“喂喂!”黄雨潇想要扶我,但是手从我的手上穿了过去。我并没有真的摔倒,往后迈了小半步后,我又重新站稳了——大概是天太热有些中暑。
“还好吗?”
她这么问我。她鬓角的一缕头发贴在脸颊上,像是一个倒着的问号。原来她还是会出汗的,只是不那么明显罢了。
那当时得是怎样的疼痛,才能达到那样的出汗量呢?那个画面再次出现。那双手臂像是拿着一条鞭子,拷问着我。我干嘛要躲在她身后呢?
“我还好。”我说。
我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红灯还有十多秒变成绿灯的时候,有一个全身穿着黑色的罩袍含胸驼背的人,踱着小碎步快速地从马路中间穿了过去。开始时我以为遇到了不看红灯的老太太,但看那人的衣着感觉像是个妖怪——正常人不会在这么热的天穿的这么厚实的。
那个妖怪算是暂时把我从白骨的深渊中拉了出来。附近人多,我不方便问黄雨潇,等走在路中间的时候,我问黄雨潇:“看到刚刚那个人了吗?”
“看到了,”黄雨潇点头,“那个是愧——或者是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