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鸢尾妖之一(1 / 3)
五月是牧月,天晴的时候天边的云就像羔羊的毛。羊毛逐渐变长了,什么时候该收割呢?越临近高考我就越焦躁,越喜欢盯着窗外的流云发呆,想些有的没的,思绪比羊毛还长。
学校拟在五月十八号举行成人礼仪式,也算是毕业仪式了。这趟旅程有点短促,我都没缓过神呢,列车就已经到站了。也没有说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只是觉得时间过得那么快,最热情的岁月就这么一晃而去了,回想一下这段日子倒也基本都是虚度的蹉跎。
五月的第一周没有什么好说的,日复一日的考试而已,考的有些麻木。在这麻木之间,班上洋溢着一种很奇妙很奇妙的气氛,至今回想起来还有点热泪盈眶。那段时间,在一场又一场考试的间隙,每个人似乎都很注意自己的外表,男生们走路时腰杆都挺得特别直,下课睡醒时也会格外注意自己的发型有没有乱;女生们讨论起了各种裙子与化妆品,也有的会在课间悄悄拿出一支口红比划一下。学校不让化妆,这课间的讨论颇有对成人世界的向往。那个时间心绪纷乱,窗外的火烧云出现的时候总要多看几眼,这东西在城里实在罕见,也算是青春的一个烙印。
周末的时候我特意找了一件西装以备成人礼用。我不知道去哪买,翻箱倒柜找了件父亲曾经穿过的,几年前的款式了,不过西装应该永不过时。我从来没有穿过西装,打领带的时候还很笨拙,差点儿把自己勒死。当我站在镜子前颇为臭美地转身的时候,黄雨潇评价:“人模狗样的。”
语气是夸赞的语气,她可能把这个词当褒义词用了。我权当做是赞美。我将试穿过的西装脱下来,又换上了普通的衣服准备出门。五月的阳光明媚到有些奢侈,像是橱窗里衬着天鹅绒的橙色宝石。
我带着黄雨潇在小区花园里闲逛,漫无目的。路过某个花坛的时候,黄雨潇突然拍了拍我,指着前面对我说:“看那个!好漂亮!”
虽然感觉不到,但我看见了她的动作与她所指的方向。那里有一个穿着紫裙的妖怪,腰间拖着一条尾巴样的丝带。丝带像是嵌了铁丝一样微微翘起,并不耷拉在地上,显得很有精神。她的头上有凤凰或是孔雀尾巴一样的头饰,像少数民族少女的头饰,但又不显得繁重,只是很轻巧的一束花朵,拖着长长的羽毛,显得十分灵动。她在花丛中轻盈地踱着步,但看起来心事重重。
“那是鸢尾妖,”黄雨潇颇带羡慕的神色,“很漂亮的妖怪呢!
黄雨潇的语气有些失落,又带着十分的嫉妒。我对她说:“你也很好看的。”
她喜笑颜开,像个小孩子一样好哄。她想要多看一会,停在了原地,我也就跟着停了下来。这下鸢尾妖注意到了我们,目光看了过来,眉头微蹙,转身面对着我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意识到这样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赶紧收回了视线,拉着黄雨潇要走。
鸢尾妖看我们要走,迈着小碎步向我们跑来。她的步子轻飘飘的,似乎一阵风来都可以把她吹散。同样是妖气组成的,有的人看起来充满活力——比如黄雨潇;这个鸢尾妖则病恹恹的。
我不知道妖界有没有“碰瓷”的说法,怕她讹我,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黄雨潇站在我身前,厉声问她:“你想干什么?”
这语气与之前的温柔完全相反,倒让我很意外。
她被这语气吓了一跳,停在了原地,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再抬起头时已是泪眼婆娑。她哀求:“你们能救救我吗?”
我和黄雨潇对视一眼,黄雨潇小声告诉我:“她的妖气很弱,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可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她很漂亮,眼睛是很浅的紫色,一如娇艳的鸢尾。她是我目前见过的妖怪中最为美丽的,但她又是一副清纯的样子。当时没有什么感觉,如今回想起来,她倒是特别适合五月的一个妖怪。如此美丽的生命要凋谢,我觉得十分惋惜。
见我们没有反应,鸢尾妖又说:“我的本体被人掐掉了,我需要妖气才能活下去。”
黄雨潇帮着她向我解释道:“我们这样的妖,如果本体死亡的话,就需要不断补充妖气才能存活,否则也会死去。花花草草什么的,挺可怜的,很容易就会死。”
“为什么找我呢?”我不解,“附近妖怪不是很多吗?”
“您……您是我遇见的第一个能看得见我的人类。”她有些受窘,“我……我不敢找那些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