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舍不得,不舍得(1 / 3)
无论你的人生有多短暂,
我都要让你感受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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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无法进食也无法排尿的小忽,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小忽清醒的时候,连讲几句话都很痛苦,只能一针接着一针地打吗啡。吗啡针扎进他的臂膀时,他的脸全都皱到了一起,他的记忆好像在慢慢消失一样。
我轻轻地安抚着他,向他解释,他出现的幻听可能都是什么。他一会儿问我是不是谁来了,一会儿又问我有没有给大家倒水,一会儿又要我去多借几个椅子给大家坐……
多好的一个人啊!疼成这样,心里挂念的还是不能怠慢了大家。
就在一周前的某天午后,那时的小忽还是很清醒的,他把我的爸妈叫进病房里单独跟他们说了很久的话。
我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到妈妈坐在床尾摸着小忽的脚,眼里都是泪。我看不见爸爸的脸,只觉得他的背怎么那么沉、那么弯。
回到家以后,爸爸坐在椅子上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我五十多岁的父亲哭得像个孩子,他哭着说:“为什么是他啊?这孩子这么年轻这么好,为什么是他?我们舍不得他啊……”
我很难受,可是如果我也哭起来,爸爸一定会更心疼、更难受,所以我忍住没哭。我安慰爸爸:“很久前小忽就想跟你们说了,可是他觉得自己嘴巴笨不会表达,后来他意识到如果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他很爱你们,他很想跟你们说声对不起,他舍不得你们,可他更希望你们能好好地生活。别再为他难过了。”
黄医生安排我们去了走道尽头的大房间,我记得以前总是问她能不能换到那个空着的单人房,她都只说了声“不行的”,然后就不再多说。
今天我终于知道,这个房间和安排心理医生见小忽一样,都是所谓的“临终关怀”。
我推着小忽的病床慢慢往前走,我告诉他:“小忽啊,我们可以住包间啦,阳光很好哟,我再也不用挤在墙边睡觉啦!我可以和你独享一整个房间呢!”
他呆呆地睁着眼睛看着我,嘴角好像在笑,但是已经不是我熟悉的那种笑容了。我努力克制眼泪不掉在他的脸上,强忍着泪意,笑着继续跟他讲话。
那一天,是219年3月1日。
吗啡让小忽总是昏昏欲睡,在他无法进食的这几天里,我每喝一口水、每吃一口饭,心里都好像被针扎一样地疼。
回想起我们曾经一起吃饭时,他品尝美食的幸福模样,如今他却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力强撑着,连营养液都没法输。我没办法帮他减轻一丝疼痛,我能做的只是寸步不离地陪伴,以及努力克制自己,不让他看到我哭。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要的不过就是爱人在身边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