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 二十八岁的冬天 。(1 / 3)
天气转凉, 四九城中却越发热闹起来。不仅仅是皇帝老爷和一众王公贵族从郊外园子里返回时大街上热闹了一阵,随着今年第一场冬雪降下,许多店家竟是提前两个月挂起了年节的红花灯。而街坊中也兴起了一股在大冬天吃冰碗的风气。
桂花斋的冰碗是用水牛奶做的碎冰, 上面铺的果脯,除了常见的葡萄干山楂粒花生碎外,还有新鲜的脆柿子丁。搭配上他们家烫嘴的甜芋泥,吃的就是一个冰火两重天。
茶汤张首创了冰茶的喝法, 必得用城北某山上某几处泉眼的水,在梅花树下冻七天七夜,如此制成的冰, 才能衬托出他们家走了杭州织造七歪八绕的关系得来的好茶叶的风味。冬天坐在暖暖的炭火旁, 大鱼大肉吃得腻了, 从茶汤张打包来一份茶汤和草药调成的冰茶, 一口解腻, 两口生津, 第三口喝得就是一个冬天吃冰的富足感。
就连洋人的教堂都在赶时髦。圣母堂推出的雪花饼,就是将碎冰与黄油、奶油、白糖一起搅碎了,夹在饼中作馅。八爷家的小白熊很是爱吃,一口能炫上五、六个。
而这百花齐放的甜品新风潮,也不过是京城日渐繁盛的商业的冰山一角。盛世缓缓拉开一角, 清晰得就连景君这样家教严格注重养生不让吃冰的小孩子都有所察觉。
“今年是个丰年吗感觉百姓好富足啊。”走在吆喝声此起彼伏的大街上, 景君扭头问阿玛道。
八爷这个亲王和景君这个郡主都微服而行, 作经商人家打扮。也不管街上的这些老百姓有没有到过三怀堂,会不会认出八爷这张脸来,只仿佛普通父女般一路逛着过去。
于是,景君对着茶汤张的铺面前排成的长队“啧啧”称奇,也就显得很是自然。
“今年倒确实是个丰年。”八爷略一思索, 就笑道,“黄河连着两年没有决堤了。”
小丫头睁着她乌溜溜的大眼睛,格外可爱地仰着头“今年倒也不提了,没有听阿玛叔伯说有什么大的天灾。但是去年,夏天不是下了许久的雨吗”
在她的印象中,十一叔死去太子被废的那段时日,老天就像是要应和人们的心情似的,一直都在断断续续地落着泪。
“那点雨,也成不了灾,反而给陕甘怕旱之地浇了水。”八爷牵着闺女慢悠悠地走着,“跟官场上的腥风血雨不同,百姓是过了两个好年节的。”
历史上的康熙四十七年本就是风调雨顺的一年,原本还有一场蔓延北地的大疫的,在如今这条时间线上竟也没有听闻消息,说不好是不是八爷带来的蝴蝶效应将疫情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于是乎,这个全新的康熙四十七年,百姓更加太平安康了,民间处处歌舞升平,对比太子被废,不得不说相当的黑色幽默。由此可见所谓天人感应的虚妄,而在老天面前,皇帝太子的喜怒哀乐也与刍狗的喜怒哀乐无甚差别。
即将八岁的小朋友也感受到了这种讽刺,甚至,在母亲的影响下她也变得嘴毒了起来。“兴许正是因为朝堂上的大人们战战兢兢,百姓才过了两个好年节呢。”
这话是可以说的吗
八爷在她脑门上弹了个脑崩儿。“希望风调雨顺的日子能长久一些,如今局面算是稳定下来了,京里多了几个王爷,门下多了一群新贵。已经够多的了,少一些天灾,才能让百姓活得下去啊。”
阿玛说这话的缘由,景君是知道的。夏天送到家里的一块一人长的白玉很是稀罕,摸着就凉丝丝的,她都已经谋划着将这块大石头雕成小床消暑用了。然而阿玛细查下去,才发现那送礼的门人为了谋夺这块玉石闹得几户采石人家破人亡理所当然的,景君的凉玉床没有了,被八爷雕刻成了记事石碑,又立回了采石地,作为那几户人家的祭奠和对官员的震慑。哦,那名门人的官位也没了,如今全家老小正在关外苦哈哈地服劳役呢。
这波杀鸡儆猴效果显著,至少八爷门下风气为之一肃。但一来已经造成的伤害是无法挽回的,二来,八爷也只能管束自己门下的人,遏制不住京城日渐靡费的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