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人间再无小师妹(2 / 3)
他不止一次给余冰影洗过澡。他被余观涛夫妇收养的时候,余冰影刚出生不久,余观涛夫妇事务繁忙,余冰影便由他照顾。他要给余冰影喂饭,陪她玩耍,给她洗衣服洗澡,哄她睡觉。现在他感觉回到了十几年前,把她沾上了泥巴,草汁的肌肤洗得干干净净,省得师父,师母放不下心。
做哥哥的怎能对妹妹心有邪念?
果然如那中年和尚说的那样,余冰影洗好澡没过多久,替他们在镇上采购新鲜食材的跑腿,便将东西完好无损的送到这里。叶枫付了菜金,又额外打赏了十几文钱,那跑腿高高兴兴的走了。
叶枫搀扶余冰影在厨房灶前矮凳坐下,他动手料理菜蔬。买入的皆是余冰影平时爱吃的,空心菜、黄豆芽、毛豆、猪血、芋头、猪肉,小鱼干,酸菜。叶枫动手剥毛豆,削芋头,生火给猪肉焯水,切酸菜,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脚不沾地。
他身上带伤,干活自然不如平时利索,不一会儿就脸色苍白,似要支撑不住。可是他一想到无论如何都要给余冰影做出一餐可口的饭菜,疲累之意登时立去,又有了不停做下去的动力。余冰影歪歪斜斜背靠墙??,做她力所能力之事,摘除豆芽根,拣空心菜的黄叶。
他们一边做事,一边分享年少时的糗事。余冰影毕竟是女孩子,相对比较克制有分寸,要犯错误也是无关大雅的小事,不及叶枫不知天高地厚,每次搞得轰轰烈烈,华山派上下人人皆知。说到叶枫某些丢脸丢到没脸见人,只想地上有条缝钻进去的名场面时,两人不禁相视大笑。
两人没笑多久,便觉得身体不适,喘息不止。余冰影急忙喊停,建议转换话题,转而讨论王婶养的芦花鸡,一个蛋也生不出来,为什么还那样骄傲,看门的大黄狗为什么不跟同伴玩,偏偏和一只来路不明的野猫朝夕相处?怎知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却又绕到了叶枫头上。
他们分析缘由,最后一致认为,原来叶枫影响力已经涵盖了华山派方方面面,山上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与他有所关联,如何躲得过,绕得开?余冰影上气不接下气道:“罢了,反正快死了,哈哈大笑的死了,总比愁眉苦脸而死要快活的多!”
叶枫见她喜悦无限,不禁深有同感,寻思:“我和小师妹这一辈子都是痛苦多于快乐,临死之前,尽情开怀大笑,有何不可?”说说笑笑之间,已将菜蔬洗净,猪肉切好。此时菜油在锅中滋滋作响,香气扑鼻。叶枫微笑道:“我的心肝宝贝小公主,第一道菜是?”
他心神荡漾,竟然情不自禁叫出昔日两人热恋时对余冰影的昵称。余冰影蓦地听到叶枫喊出如此肉麻至极的称呼,忍不住心如鹿撞,脸若飞霞,不知如何应答才好。叶枫见她面红耳赤,情知自己口不择言,说错了话,急忙把脑袋偏转到一边去,不和她的目光相接。
两人就这样一个脑袋侧歪,目光游离,一个似喝醉了酒,目光迷离,不说一句话,僵持在那里。忽然锅中发出噼噼叭叭的响声,缕缕黑烟升起。余冰影失声叫道:“哎哟,不好,油烧焦了,芋头难熟,第一道菜就做猪血炖芋头!”
叶枫如释重负,忙使用菜刀将砧板上切好的芋头送入锅里,拿起锅铲,快速翻炒。不料灶膛火大,加上他忘了往锅里及时添水,片刻之间,锅里芋头糊了大半,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叶枫叹息道:“可惜了一锅软软糯糯的芋头儿子。”余冰影笑道:“将就着还能吃,外焦里嫩,别有一番味道。”
接下来所做的菜,两人倒是深刻吸取了教训,完美避开了油焦菜糊的失误,然而他们素来极少下厨,分不清什么菜该放什么调料,什么菜不必添油加醋,自是状况百出。就像刚躲过了一个坑,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来,谁知紧接着“咣当”一声,跌入另一个更深的坑里。
小鱼干,酸菜在腌制之时,本来就使用了大量的盐,咸香入味。故而在烹饪的时候,无需额外加盐。这两个家伙偏偏自作聪明,掀开盐罐,满满舀了几调羹泼入锅中,后果当然可想而知,咸得发苦,难以入咽。炒空心菜,只需适量的盐,炒熟出锅装盘即可。这两个家伙又异想天开,见得空心菜色泽过于亮绿,商量若是再添加些其他色彩,岂非妙不可言?
于是拿起灶台上的酱油瓶,醋瓶,咕咚咕咚各倒了大半瓶下去。焖了片刻,提起锅盖一看,二人忍不住齐声惊呼。原本宛若朝气蓬勃,阳光开朗小姑娘一样绿油油的空心菜,此时犹如蓬头厉齿,年老色衰的女人,既黄又暗,食欲全无。二人枉费心思,却无一道菜肴称心如意的。
好在他们心思不在饭菜上面,分明味道怪怪的食物,吃在嘴里,却有甜中带苦,苦尽甘来,世上更无此般美味的感觉,正所谓心若是甜的,纵使苦药入口,亦似饮甘泉。二人吃完了饭,叶枫先将余冰影扶到禅房歇息,接着出来洗碗,擦桌子,扫地,整理厨房,把寺庙弄的干干净净。
做好一切事务,叶枫搬了张椅子,坐在天井晒太阳,晚春的阳光格外暖和惬意,不一会儿,大感困倦,打了数十个哈欠,不知不觉合上眼睛睡着了。他忙了一上午,已是疲惫不堪,兼之身体异常空虚,这一觉睡得甚是香甜,如死去了一样,居然连平时爱做的春梦,噩梦一个也无。醒来之时,天井却无阳光,身周一片阴暗,只有屋顶泛着淡淡的光芒,原来日落西山,临近黄昏了。
叶枫一醒来,便去禅房看望余冰影。她早就醒了。她有气无力靠在床头,脸色阴沉晦暗,像极了外面的夕阳,虽有几分生气,却坚持不了多久。她身下枕巾是湿的,两只眼睛是红肿的,不知因为何事而哭泣?
他心头沉重,借着将她扶正的由头,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只觉得脉象杂乱细弱,口鼻呼出的气息极是微弱,好像生命随时会终结。余冰影道:“我刚才梦见我爸妈了,他们把那只不会下蛋的芦花鸡杀了炖汤,给我腾出了一个大房间,就等我下去,和他们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