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决裂（1 / 7）

“天黑了，路都看不清咯，看来啊，人这只要年纪到了，是不服老都不行了。”

李婆婆坐在地上摇了摇头，语气之中满是惋惜，如果条件允许，谁不愿意永远保持着充满朝气的身躯呢。

“哪有，我也看不太清，就是这段路偷工减料，有人拿着工钱不干正事。”

刘辙半跪在一旁，手上在揉搓着李婆婆脚踝的动作没停下，嘴边对铺砖工人的数落就没停下过。

“这倒也是，路要是一次就修好了，那可不就没地方要补路费了吗。”

两人正从横河边的青石砖上晃晃悠悠地荡回家，谁曾想，李婆婆脚下的一块青石砖忽然裂开，整只右脚陷了下去，所幸李婆婆的脚步向来放得是极轻的，受伤的程度并不算严重。

“奶奶，天色快黑了，我背着你走吧。”

“欸。”

李婆婆对于这个称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笑脸晏晏地爬到了刘辙弯下来的背上，刘辙甚至怀疑，不管他在这个称谓后加上什么要求，李婆婆都会先应了再说。

按照往常的习惯，哪怕是脚彻底崴了，李婆婆也要刘辙搀扶着，自己一步步走回家，没有这种坚毅，一个女人怎么能独自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小镇上，拉扯着一个孩子长大。

在刘辙的印象中，哪怕是过去的数年中，李婆婆感叹自己老的次数加起来都不及今天一天多。或许存在刘辙因为自闭没能听过的缘故。

但正如人能够恍然间意识到自己的成长一样，对于衰老的感觉，每个人都有着钝感，下意识地不愿意去接受这一现实。

而当现实彻底揭开了你为自己盖上的最后一层遮羞布之后，迎面而来的压力，足以将人揉搓成现实所乐意看到的模样。

关于李婆婆衰老的感受，刘辙作为一个旁观者观察得最为细致。似乎是在出了那个牛皮棚之后，李婆婆一直坚毅地脊椎前所未有地弯曲了，或者说，有什么东西，无声地崩塌了。

刘辙识相地没有去打破这层纱布，两个相依为命的人之间本就不存在什么秘密，若是非要有的话，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一个瞎子。

“原本还想要绕些路去看望一下你族叔的，现在看来还是先算了吧，时间也不早了。”

“嗯。”

倒也不算逞强，刘辙自认为长跑的耐力还算拿得出手，起码能把李婆婆背到半程是不成问题的。毕竟真正能决定长跑上限的还是耐力。

可当李婆婆真正背在身上后，情况却不太如意了。出乎意料的轻，看来往日过得确实拮据了些，就算是近些年日子渐渐富裕了几分起来，李婆婆还是没改掉省吃俭用的习惯。

但真正让刘辙无法接受的是，刘辙的身体素质也是出乎意料的差，哪怕是刘辙早有预料，走了没三步，下意识地就要喘几口粗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