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陈登意动(1 / 1)
泰山郡。茌县。
济北国相陈珪与儿子陈登从治所卢县进入泰山郡茌县,一路走走停停,相互指指点点,行似踏青秋游。 是走错了地方? 还是在梦游? 此时,陈珪陈登二人脸上没有一丝的轻松与喜悦,唯有时而不解时而沉思时而惊讶的神色。 这里真是茌县泰山郡? 可以说,在大汉的天下,陈珪从未见过眼下这番境况。 一处处新立的民居聚落,一幢幢重新修建齐整的房舍,一条条崭新的道路,一块块正在东一簇西一簇的百姓修整下的农田 横亘在眼前的,简直就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这都不足以让陈珪陈登感到惊讶。 让二人吃惊的,是这一路行来,茌县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竟然没有一个闲人。 而且,不管是在田间地头忙碌的青壮,还是四处修路的弱小,每一个人的脸上皆洋溢着满足期许的笑容。 陈珪能够品出,这是一种叫幸福的东西。 这里和谐地简直如世外桃源,不见一丝张举叛逆泰山贼匪黄巾流寇曾经祸害过的迹象! 站在陈珪身旁的儿子陈登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若非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短短不过十数日,茌县发生了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 陈登可是几次路过茌县,这里当初的残破景象,给他的印象非常深刻,可以用民不聊生来形容。 看来,这茌县令纪灵是个大才,阿爹,此人为何之前从未听人提及? 陈登所问,陈珪也感到好奇,不过,陈珪绝不相信一个寂寂无名之辈能做出这般大的政绩。 不,他的身后,一定有个能人在替他谋划! 陈珪指了指远处田间地头整治农田的百姓,又指了指道路尽头一群修路的百姓。 元龙,你看看干活的这些百姓,与其他地方的百姓有何不同? 陈登早就留意到了这些,并未再过多去观察。 阿爹,这些百姓干劲十足,没有一个抱怨者怠工者;如今已入冬,天气骤冷,可他们几乎个个赤着上身,干得很是卖力,除非这是替自家做事。 陈珪点点头,很满意儿子的观察入微心思缜密。 是啊,你看看,他们身旁,可有一个官府监督之人? 这说明,这些百姓,干活靠的是自觉,而不是在服徭役。 陈登一怔,又仔细四处观察一番,心中暗暗惭愧,汗颜不已,若非陈珪提及,他都忽略了这一点, 父亲观察入微,孩儿不如也! 陈登父子二人一路行至茌县县衙,说明来意。 原来是济北相光临,有失远迎。 纪县令不在府衙,此刻应在茌县校场选将练兵。 听了茌县功曹解释,陈珪陈登父子一愣。 茌县百废待兴,不应很忙碌吗,县令怎还有时间去练兵? 不过想想又释然了。 茌县紧挨着青州济南国,最近济南黄巾徐和部闹得很凶,纪灵将精力花在练兵上情有可原,毕竟要防御随时从济南进入泰山的黄巾流寇。 可否告知校场所在,我等前往寻纪县令? 若在过去,以陈珪一国相之位,岂能屈尊降贵去见一个小小的县令,即便是泰山郡守陶应见他,还得看心情。 不过,如今形势比人强,有求于人,礼贤下士也应当。 再说,他济北国虽然与泰山郡同属兖州治,但毕竟分属两郡,互不隶属,也管不到茌县。 我正好有事向纪县令禀报,就与二位一起前往校场吧。 功曹请陈珪陈登父子前行,他陪在侧后,一路朝校场而去。黄功曹,我一路行来,发现茌县出现许多新的村镇,几乎一色的砖房,修建地很齐整,这些应该不是百姓自己修的吧?
陈登稍慢一步,与黄功曹平齐而行,问出自己心中所惑。 不怪陈登质疑,如今莫说是泰山郡,即便是兖州富庶的东郡,百姓也不敢奢侈到拿钱买砖修房。 茌县几经贼匪抄略,百姓吃饭尚难,何来钱财修房?能有个茅草屋遮风避寒就不错了。 自然不是,百姓哪有钱粮修建这般气派结实的砖石房,是县府出资,由工匠统一建造的。 黄功曹会意,也不隐瞒,很是自豪地对陈登道出实情。 二位看到的,有些砖石比较陈旧,那是茌县的城墙砖;崭新的则是新近烧造的新砖。 陈珪一怔,猛然回头,怪不得他一入茌县城,就发觉少了点什么,原来是残破的城墙不见了。 你们扒了城墙,若黄巾流寇来犯怎么办? 陈珪不无担忧地问黄功曹。 不怕! 黄功曹笑答一句,一脸的轻松相。 起初纪灵平复了茌县匪患,第一件事不是修缮城墙,反而是下令拆城墙,由工匠统筹,四处替百姓修屋舍,这让黄功曹很吃惊,也很反对。 可纪灵告诉他们,这是泰山郡守陶应下的命令,他们不得不执行。 当没过多少时日,一批批崭新的兵刃进入新组建的玄甲军,一件件新式农具进入茌县百姓手中时,他们忽然对防守茌县有了信心。 哪,这房舍也不会免费送给百姓住吧? 黄功曹瞄了一眼陈登,这不是废话吗,即便陶应再有钱,也不可能这般造啊。 当然不是免费的。 不等陈登陈珪父子提出质疑,黄功曹接着给二人解释。 房舍新型农具虽然不免费送给百姓,但也不收百姓的钱,而是由百姓以工代赈,他们闲暇时替县府修路屯田做工,通过工时,以此来折算分到手的住房农具及粮食费用,直到还清为主。 闻言,陈登心神一震,眸子里闪过一抹亮光。 妙啊,这样既减轻了百姓负担,还充分调动起百姓的积极性,更使百姓拥护官府,不仅促进了茌县的恢复发展,还减少了县府的花费,一举多得,简直是天才般的谋划。 陈登侧身,对着身旁的黄功曹深深施一礼。 能出这般方略之人,定是高才,陈登定要拜见请教一番,望黄功曹代为引见! 黄功曹忙还一礼,边笑边摇头。 陈先生这可就为难黄某了! 陈珪陈登闻言一愣,在这茌县,还有很难见之人吗? 莫非,此贤乃隐士? 黄功曹摇摇头,脸上露出一抹遗憾之色。 出此方略者,乃我泰山郡守陶应也。即便是黄某,也未曾有幸一见。 陈珪陈登二人闻言,相视一眼,心中皆震惊不已。 岂不是说,眼下的泰山郡十二个县,个个如茌县? 陈珪很清楚,既然这方略出自陶应之手,茌县的这番景象,定非个例。 陶恭祖的儿子居然如此大才,难道,是老夫看走眼了? 陈氏乃徐州豪族,陶谦一进入徐州,不像糜氏曹氏王氏赵氏四家,纷纷投资陶谦,谋取利益,而陈氏则坐地观望。 陈珪父子之所以谨慎,是因他们看出大汉的天下已有分崩离析寿终正寝之相。 陶谦今日能成为徐州刺史,即便是成了徐州牧,明日也会什么都不是,但他陈氏的根在徐州,不能轻易下注,一步走错,将万劫不复。 当然,陈珪不看好陶氏,关键出在陶谦的两个儿子陶商陶应身上。 毕竟陶谦已垂垂老矣,很快会成为冢中枯骨,他值不值得投资,还得看下一代。 可通过一段时日的观察,陈珪发现无论是陶商,还是陶应,皆非能庇护陈氏之人,投资这样的家族,简直是自寻死路。 可,今日茌县一番见闻,陈珪动摇了,陈登也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