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个孩子(1 / 2)
通县,这座处于北云与内地交界的城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它没能成为扼住塞北与朝廷信息交流的要道,但却是出关前辎重补给的重要地点之一。小镇距离北云十六州不近不远,尴尬的地理位置始终没能让其成为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却成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鞑子近几年频繁的掠夺使得北云与内地的联系突然紧密起来,来往的军队和川流不息的商贩使得通县这座原本不到百户的小镇一时间无法接纳如此多的行人。巨贾敏锐的嗅觉,总能让他们推测出扩大产业增加利益的商机。伴随着战火,小镇在商人追逐利益的大肆建筑后,浴火重生。不到百户的镇子,硬生生在金钱的洗礼下变成可容纳七千户的聚集地。
小城从未出现过的亭台楼阁轩榭廊舫像是雨后春笋般发了疯似地出现,极大的改善了一隅之地的风貌。原本略显仓促的街道,如今基本被石板和碎石交替铺满,虽比不上大城镇街道上的处处青石板铺成的道路,却比原来尘土飞扬,一到雨天更是泥泞不堪的小路强上许多。街道之前零散的商贩如今被茶楼、酒馆、当铺、作坊所取代,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小城镇正焕发出不同往日的风采,在巨贾的手中正熠熠闪耀。
老江头此刻正牵着马,漫步于城中,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忽近忽远,就像林中鸟儿的啭鸣,标明距离的远近。不久前的交谈,陌生的环境,前行的道路,以及大雨过境任萦绕在他耳畔的话别,还有回到桃村即将享受到的温暖,这一切使他心绪荡漾。
思绪的飞舞加上重新燃起的希望,终于让这位整日东奔西走、脚步如飞的汉子放慢了步伐,有时间浏览这繁华的街道。
不远处,兀的传来一生锣响,如炸雷般收缩了老江头散发出的思绪。前方不远处的杂耍表演开始了。
一位容貌秀美的女子身着翠绿交领窄袖上衣与青绿长裤,手中拿着一摞金边红花白瓷碗随着锣响慢慢进入百姓视野。只见她大方的向驻足此处的百姓施了一个万福礼,便把那摞瓷碗顶到头上,柔软而又自然地舒展着肢体,做出各种各样令人惊羡的动作。忽而卧倒,忽而跃起;劈叉、金鸡独立、别元宝、倒立等技巧更是不在话下。所有人的视线锁定在碗上,而碗在她的头顶上摇摇晃晃,却总是掉不下来。
随后同样走出两位抱碗同伴,在女子将头顶那摞瓷碗抱在怀中后与其她二人成三足鼎立之势;先在各自在头上顶两只碗,然后统一抬起右腿,用右脚脚尖钩住一只碗,在观众屏气的同时以顺时针的方向将碗抛向同伴。
啪,清脆的声音传来,碗稳稳地落在头上,没有预期掉在地上摔成四分五裂的碎片。声声喝彩不断踊跃,刹那间盖住周遭商贩的叫卖声。
老江头很懂艺人讨生活的艰辛,便从腰间钱袋中掏出一粒碎银,夹在拇指与食指之间弹向正准备讨要赏钱的艺人。当的一声,碎银准确的然在艺人手中的铜锣里,周围的百姓扭头看向这位壮汉,喝彩声再次响起。
没做过多停留,老江头继续牵着马向城南去。走了不多时,老江头瞧见几个衣着干净的孩子正追逐着一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孩子朝他跑来。
被追的孩子此时正大口喘着粗气,长时间的饥饿使他无法快速逃脱身后的恶意。而后边那几个孩子像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跟着前面这只小老鼠忽快忽慢的脚步逐渐向老江头靠近而来。
令老江头差异的是这个被追的孩子并没有向往常遇到的那些食饵,靠近他身边后便开始求救,祈求他帮自己赶走身后追兵,在其分神时顺走他的腰包。
这个孩子与老江头迎面相逢没做丝毫停留,径直跑过老江头的身后。破烂的衣衫,虚弱的身体,没有让这个小乞儿失去清澈的眼眸,那种面对危险的特有的警觉让老江头微微上扬了嘴角。
“有意思,还以为找到了,可惜是个男孩”
小小的插曲没有影响老江头的步伐。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将热情洋溢的笑容挂在脸上,奔向属于各自的生活。
走过一处小水洼时注视着倒影在水里的自己,因连日仓忙赶路,原本的一身黑衣此时裤腿处不光沾满灰尘,还被树枝划开道道小口;上衣也因和树木的接触染上绿色的汁水;最惨的莫过于脚下的鞋子,不停的奔波让鞋尖开了小口;好在多日的不朽篇幅让路人更关注他那杂草丛生的胡须与凌乱头发,避开鞋子想要宣泄不满的口子。老江头心想:难怪一见到我他就在压抑着笑容。
不知不觉间已是申时,略显狼狈的老江头在没有匆忙赶路之心。伴着温暖的阳光,驻足在一家客栈门口。将黑马绑在门口的桩子上大部踏入其中。
“呦,客爷您这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店小二尖锐的声音恰逢其时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