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成年成亲(1 / 1)
我看着袁绍当了濮阳长,张邈当了骑都尉,袁遗当了长安令,许多相识的都有了差事,连往日不学无术的袁术都被举孝廉,大家纷纷各奔前程,多少令人感到有些落寞和孤单,而且这都是我们这些太学生最好的去处。
期间发生一个插曲,宫中窦太后崩殂,之后有人在朱雀门书写,“天下大乱,曹节、王甫幽杀太后,公卿皆尸禄,无忠言者。”曹节和王甫就是宦官中的首害,此事朝廷自然要抓人,司隶校尉刘猛当众说此话不假且不予抓捕,然后上面处理掉他换个听话的继续抓。包括游学的太学生至少抓了千余人,不过有背景的士族子弟大多相安无事,尽管其实我、袁绍和张邈这些太学生是最有可能的。幸亏曹节、王甫这些宦官也没在我们中安插眼线,不然第一时间就会找上我们,只是如今抓捕弄得满城风雨,朝堂更是人人自危,无人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危及自身。是否真有幽杀太后我们也不知内情,陈太傅和窦将军都被贯以反贼之名,之前和他们同气连枝的窦太后一旦出事,有人猜测是曹节等宦官所为也是情理之中。
官场如此昏暗,可笑的是朝廷还极力推行“三互法”,不仅姻亲不能有上下级关系,还有比如幽州人士在荆州做官,你荆州人士就不能在幽州当官,后来条例越来越多,我也懒得弄这么清楚。总之“三互法”看似避免了官官相护,实际上反而使小官更加依附于大家族,或者直接加入宦官集团,加快小官贪污给上面油水来保障自己前途的趋势,如此一来“三互法”也就脸面上好看实则毫无用处。
如今天下水灾、蝗灾、瘟疫等各种灾难来袭,外部鲜卑等又时有侵扰,内部骚乱纷争也一直延续,人人都觉得是天下大乱的前兆,所以说朱雀门上这句话是谁写的都有可能。当然起码是会写字的人,平民百姓甚至大字不识,写完整句子的更是少得可怜,因此在太学生等知识阶层中抓捕无疑是最有效的。
之后如何我就无从知晓,此时我终究向父亲妥协,而且将要举行冠礼,也就是二十岁成年礼,这是人一生中重要的分界点,代表你已经可以成婚组成自己的家庭,所以我需要提前回乡准备相关事宜。一番繁杂的流程选定吉日后,又选出族中一个德高望重的人为我加冠,亲戚朋友都穿着礼服共同见证此刻,接着就是礼宴,最后由长者主持并给我取字,而我全程需要做的就是在对的时间行对的礼。
总之冠礼最显著的变化就是从此开始别人要尊称我的字孟德,这成年后取字规矩一般像我大名为操,如果操行方面还需加强,就会取字孟德之类的同义字,如果感觉太过了,就会取字相反意义的字,以防止过犹不及。当然还有许多种取字方式,但主要以这两种为主。而且我法理上也可以结婚了,但我实在想不到会那么快,也就是行礼的过程当中,在我一晃神之间双方已经谈拢,甚至敲定了良辰吉日核定完具体事宜。虽说平民的冠礼大多走个过场,甚至没有过场,但士族之中的及冠礼仪不仅象征身份权贵,也是家族内部联系的纽带,所以冠礼确实荣重且繁琐。关键我需要一直在场,只是像我这样脑子闲不住的,会走神也是没有办法,尽管很多人都是成人礼后直接结婚,甚至可能儿时就已经安排好,不过真到我成为当事人的时候,体验还是截然不同的。
转眼间我恍如隔世般又站在婚礼的流程之中,主人翁依然还是我,四周一切人和事都围绕着你转,可你却感觉不到你自己的存在,亲戚热情地向你祝贺,你恭敬地回礼感谢,朋友热闹地与你敬酒,你嬉笑着回酒致意。仿佛你心回到家乡灵魂却还飘在京城,总有一丝隔阂无法抹去,前路如此迷茫,我却已成人成家,我真切感受到身体确实在这,可似乎哪里都容不下我。酒过三巡,我的人生就像此刻的我,迷迷糊糊地被人流推动着,迎来一桌客,又送走一桌客,却不记得任何一张脸,甚至忘了最后该去哪张床安睡。
结婚后不久,我很快发现一个事实,我连一个家都养不起。以往在太学生活家里自然会给零花钱,毕竟还是个学生,但如今成年和结婚后好像没理由向家里要钱,即使日常开销不需要我负担,可我娶的毕竟是个大家闺秀,过于节源开流也说不过去。
天下因生存方式不同分为士农工商四种阶级,士的上选仕途主要靠关系,下选当个官吏或老师之类的,官吏需要门路,老师的话像我连夏侯渊都教不明白,我还能教明白谁,而耕种我连农具都没见过,只有田猎的时候望见过农忙,这就更不可能了。思来想去我也就打猎还行,但也只能解决温饱,总不可能我一个士族跑去市集做买卖吧,别说被认识的人看见丢脸,在这之前我可能就会被曹家给踢出家谱。
不过父亲早有安排,也应该早有安排,他公务繁忙也不和我扭捏,应该是靠关系直接在州府拿了一个举孝廉的名额。想我曹操任侠放荡,自然没有被他人举孝廉的可能,幸好所考科目大多也是太学学过的,我平时一直有认真听课,闲时也常有看书,只需稍加复习应该没有问题。原本以为成年后我略显颓唐的样子会被父亲像往常一样教训一顿,可父亲毫不犹豫地一番答应之后反而更让我感到汗颜,不愧是位列九卿的高官,处理我这种纸上谈兵的小角色绰绰有余。
察举是进入仕途以及晋升的主要途经,举孝廉又是察举制的一个常设科目,所以举孝廉可以说是大多饱学之士进入仕途及晋升的主要途经,各郡国每年都有固定名额,如今这官场名额自然也大多被士族子弟所瓜分。虽说复试还有笔试,但去过的人都说考官大多对士族子弟并不是很严,更何况我不仅熟读了圣贤之书,也看了不少杂家书籍,自然对考试信心满满,只要有名额剩下的自然是水到渠成。
成家之后外事倒是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家事却让我实在摸不着头脑,也无从着手,新婚没多久也不知哪里招惹到妻子,每次相见都像我做错什么似的,总不给我好脸色看,时不时还偷偷敲打我一下,怕不会我娶的丁家大小姐是个悍妇吧?平日里知书达理、温文尔雅,难不成还有两幅面孔,书里虽然有记录曾经的悍妇,可未曾有提及怎么对付,这可真是令孔老夫子都犯难的问题。
虽然我有旁敲侧击询问我身为夫君是否有不当之处,但每次给的回应都难以言状,仿佛我应该懂却没懂,而她已经表达却不能表达,看来我要找个日子问问已经结婚的那几个兄弟,是不是我有遗漏什么关键信息。为了备考今晚我还是去小刘那睡,身为陪嫁丫鬟的小刘既体贴又漂亮,更不需要去猜,再说也可以问问她是否知道她家大小姐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温香暖玉在怀,我却思绪万千。我向来以为我的人生就像在逆流而上的行舟,而直到生活有条不紊地被推动着的此刻,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但我终归无法真心融入其中,难道我一生就这样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