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见，清雅（1 / 3）

人生总是会有很多的经历，但是能有一段旅居国外的历史，而且这段历史确也算丰富，那么它就是宝贵的财富。韶华过尽，染指流年，一些往事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切的一切，或得意，或失意，或迷茫，或憧憬，都在倏忽之间，转瞬即逝。在奔四的岁月里，时间开始在脸上留下痕迹，长了年纪，大了肚子。经历的越多，却越觉得空虚，但是自己却偏偏不想平庸，总觉得自己国外工作和生活的经历需要记忆，也值得记忆，现在已经不习惯用笔写了，就把自己的经历用键盘敲出来，希望日后自己老去后，可以翻出来读读，不至忘却。我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就像那田间地头忙忙碌碌的村民一样，淳朴敦厚，自己又没有学习过汉语言文学，所以，这篇文章将会以平平淡淡的语句，朴实无华的辞藻来记录我在国外平凡却又充满波折和惊险的奇妙经历。

故事是从我即将毕业的前夕开始写起的，我们学校是长春外国语学院，我是俄语系毕业班的学生，学校会经常安排用人单位来我们学校，或者通过视频进行面试。学习俄语在东北还是很吃香的，东北和俄罗斯接壤，贸易蓬勃发展，所以俄语人才的需求是非常大的。

25年1月份的一天，午后自习课上，同学们在大声的聊天打闹，班级里像是住着一窝苍蝇，嗡嗡嗡的，临近毕业了，大家也都没心思学习了。我同桌李春阳趴桌子上睡着了，口水流了一本子，嘴里还说着什么“串儿”的梦话。我背了三遍给自己编写的简历，有点头痛，就靠在椅子上歇一会儿。我侧头看向窗外，天空被厚厚乌云遮住，一片愁云惨淡，云层下面，一群大雁排成人字形，整齐划一地向南方飞去，一只落后的新雁使劲地扇动着翅膀，拼命地追赶雁群。街道两旁的白杨树被十月末的冷风吹地瑟瑟发抖，可能它们还没开始适应突如其来的季节交替和秋风萧瑟，黄色的树叶飘落一地。树下一位老奶奶吃力的蹬着三轮车，车上坐着她的小孙子，只顾啃着手里的苹果，一不小心苹果滚到了地上，小孙子急得直跺脚，大哭了起来，老奶奶下车拾起滚落在地的苹果，在袖口上擦了擦，放在了口袋里，可能是要回去洗洗自己吃了，不想浪费。

忽然门被打开了，是蒋欣老师，他是学工处主任，按理说是不管毕业分配，但是那天他走进来，站在讲台上说：“哎呀，同学们，就快毕业了，现在我手里好单位一把一把的，你们啊，抓紧！”蒋老师用他高傲的小眼睛向底下扫视了一圈，目光精明。我们鸦雀无声，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委屈地看着他。“一把一把的，专门给有心的同学留着！”然后蒋老师叹了口气说道，慢慢地转过身，开门走了。我不知道其他同学是怎么理解的，我当时的理解是“蒋老师看我们都快毕业了，还不抓紧学习，好好准备，到时候好获得一份好的工作！”，但是现在经历多了，回想起来，似乎又有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不一会儿生活辅导员刘老师过来说“有用人单位要面试，是家国内的木材公司来学校招聘了，谁想去做木材翻译的，可以过来应聘”。我当时腾地站了起来，刘老师说“米沙一个，还有谁？”。然后又来了几个学生，都是男生，有吕云龙、张子勇等，女生大多不愿意去做木材翻译，害怕吃苦，我不怕苦，小的时候吃过了太多的苦，所以现在很多事情对于我来说都是舒服的事情，好的事情。对于传说中的“做木材吃苦”，我是不怕的。

来到学校就业处的办公室，里面有位负责就业分配的老师，几位生活辅导员，我们那个时候班主任不是每班一名班主任，是分学区的，我们是第八学区的，每个学区是4个班，学区负责人叫生活辅导员，我们的辅导员是刘老师。刘老师把我们班来的5-6个学生带进去了，都是男生，一般去国外做木材的很少有女生，因为比较辛苦，所以大多是男生。老师让每个人都把自己之前就准备好的简历在背一背，好好准备下。面试是通过视频进行的，对面是用人单位的大翻，所谓“大翻”就是有经验的翻译，而我们是一群毕业生，后来被用人单位称为“小孩”，用人单位是通过我们学校绥芬河就业处的老师找到我们学校的。

面试开始，第一个上去的是一个不知道哪班的长相成熟的男生，他用俄语介绍着自己，但是他的发音非常的差劲，单词发音不准确，语速还很快，当时就觉得，他肯定是去不了了。然后一个一个轮，有好点的，有差的，总之没有太好的。甚至有一个叫做马良的学生，在介绍自己的时候说“由于紧张，我大脑里一片空白！”，他后来自然是没能去成了。终于轮到我了，因为我初中就是学习的俄语，所以发音比较准确的，他们很多人都是学习的英语，然后才去学习俄语的，所以发音不太准确。我记得我当时准备的很好，所以面试时说的也很顺。

大家都面试完了，估计有3多个男生，也有女生。面试结束后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我自己去二食堂吃饭，点的是我最常吃的最便宜的1块钱的菜，二两米饭。那时候学校最贵的菜是3块钱的，通常是大荤，还有2块钱的小荤，15的菜算是素菜，而1元钱的菜则是比素菜还素的菜了，一般是土豆丝、豆芽、大头菜。我那个时候很懂事，一般只吃1元钱的素菜，也是为了给家里省钱。偶尔我身边有同学，尤其是班级里的女生的时候，我会打15或者2元钱的菜，也是因为害羞吧，不希望自己家里条件不好，被他们知道。

第二天上午，是周六，天气晴朗起来，我来到4本1的寝室，那几头货都是我的好友，一个预科班里出来的，刚一进来，刘庆刚光着膀子趴在孙皓的床上扒拉着由吃饭用的铝饭盆改成的烟灰缸，从里面挑出贵一点的烟头抽。而孙皓则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坐在刘庆刚的床上抠脚，其他人也都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睡大觉。像刘庆刚这样的男生很有意思，他们都是在初中的时候就沾染上了烟瘾，刚刚开学的时候口袋里很阔气，专挑贵的烟抽，随着时间的推移，烟的档次会一点点的降低，最后就只抽那些最廉价的牌子了。而且他们有个习惯，就是抽剩下的烟头，从来不会扔掉，而是妥善的保存在那个铝饭盆烟灰缸里，留着不久后连最廉价的烟都抽不起的时候好捡出来抽。这个烟灰缸是从来不弹烟灰的，而是专门用来收集烟头的，而烟灰则直接弹到地板上。他们甚至连捡烟头子都是先挑贵的捡，然后才是便宜的。

“嘎哈呢阿刚？”我看见刘庆刚在捡烟头抽就憋不住笑。

刘庆刚抬头看看我，又懒散的低下头，抽着手里的烟头，不耐烦的回了句“靠，没看见吗？捡烟屁股呢！”。

“咋混的这么惨呢？哈哈哈”我有意嘲讽刘庆刚。

“哎，你有钱攒着也不说给哥买包好烟抽抽”刘庆刚叹了口气，眼睛被烟呛的睁不开，这种烟头，放的时间长了，有点受潮，再一点燃，就会有很多烟，很呛人。

“哦，那个啥，有谁去打篮球的？”我听刘庆刚这样说，赶紧张罗着去打篮球，他们没一个响应的，学期过了一多半了，估计都花光了父母给的钱，又不好意思问家里要，早饭也没怎么吃，糊弄一口，哪里来的力气打篮球。孙皓也只是抱歉的摇摇头，没有同我去打一会。

所以我只能约到弟弟和我来篮球场打球了，弟弟和我是双胞胎，也在一个学校，他比我小一届。在班级，我是比较闷的那种三好学生，拿过三好学生奖励金和证书。这证书甚至在我后来出国后都带在身边。

我们正在投篮，然后她过来了，她叫李清雅，是我们班的女生，个子高挑，身材匀称，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一双大眼睛，搭配着漂亮的双眼皮，眼珠黑溜溜的，眉毛弯弯的，嘴巴小巧，瓜子脸，戴着金丝框架的眼镜，皮肤白皙，长的很文静，总之是那种让人看了很喜欢的女生。那天，她穿着一件白色长裙，向我走来，好似一朵白云飘过来，淡淡的女士擦脸霜的香味也一起飘来。我的心砰砰直跳，本来打球就出了很多汗，脸也更红了，感觉呼吸都困难起来，硕大的鼻孔，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嘴里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香香的空气，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有期盼，有慌乱。

弟弟在一旁瞪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她，然后又换成了一脸暧昧的表情。然后我做了个非常标准的投篮姿势，把球准确的投进了篮筐，之后右手保持投篮的姿势，头缓缓地转向了李清雅，帅气的甩了一下遮住眼睛的刘海。可是李清雅并没有向我走来，而是穿过我们的场地，冷漠地走向了几个一起打羽毛球的我们班级的其她女生，甚至没有斜眼瞧我一下。白云瞬间变成了乌云，裹着一股劲风和闪电刮走，留下我傻不拉几的杵在那里，就好似一颗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剥去了树叶的光杆杨树，当时的那种心情真的，如果自己会缩身术，估计旁边围墙底下的那个耗子洞里的老鼠就得搬家了！

李清雅是我们班级的学霸，说道学霸，我也是我们班级里的学霸，我们的考试成绩总是不相上下，竞争很激烈。李清雅人长的漂亮，家里条件好，是城里人，就是现在网络流行的“白富美”，而我则相反，就是所谓的“穷矮矬”了。虽然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些词汇，但是意识里却是一样的。

周一早上，早自习过后，辅导员过来宣布，我们班级的吕云龙、张子勇和我还有其他班级的几名毕业生，一共1人被用人单位选中了，都是男生，而且甚至当场宣布了工资待遇：试用期1元/月，试用期三个月，转正后15元/月，这个工资在当时对于一个毕业生来说，已经是非常高了，我当时很兴奋，开心地跳起来鼓掌，然后我感觉到的是安静，安静，非常的安静，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为什么只有我这么兴奋？难道就只有我对这个工作这么渴望吗？都兴奋的跳起来了！我的脸烧红了，通红通红的，我都感觉到了灼热感，汗珠从额头和鼻梁的毛孔里钻出。李清雅开始没有看我，然后我转头看向她那边，她也抬起头看向了我，脸上写满了同情，然后又低下了头，继续默写单词。当时感觉惭愧到了极点，脑海里浮现的不是别的，而是围墙底下的那个耗子洞…

其实我在班级里还是很受欢迎的，我很爱学习，平时尽量装得沉默寡言，然后下课后，我基本上不出去玩，都是坐在位置上默写单词，比如一个komahдnpoвka（出差，我一边嘴里读着，一边用笔写，尤其是长些的单词，我一般写上2遍就差不多记住了，别的同学有号称一节课45分钟，可以记住1个单词的，但是一般在过两节课的时间，或者午休回来后就忘了三分之一，如果不复习，睡一晚上起来，就全忘记了。自习课，大多数人都在聊天，谈恋爱的一般会坐一起，彼此眉来眼去的，其余单身狗，有的听歌，有的在聊天，有的坐在那里看着别人聊天，有的眼睛盯着教室里的表，在心里数着时间，就等下晚自习后偷偷跑去网吧包宿。那时候不学习的学生一般晚上会偷偷溜出去包宿上网，打游戏。曾经我们这个宿舍楼有个男生，因为晚上老师管得严，他偷偷从二楼跳了下去，结果网吧没去成，摔了一脸泥，还被老师打了两耳光，照屁股狠踹了几脚，真是恨铁不成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