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集会(2 / 2)
戴伦心中奇道:“我还道‘白马会’人人要勇者置身死地,现在一听,又不是这么一回事。但副会长是个大奸人无疑。”
台上副会长咳嗽两声,台下立刻都安静了下来。
那人开口,确是女声,嗓音比叶千秋更加成熟稳重:“诸位请听。我们接到龙临堡方面联络,得知勇者大人被奸人所囚,便派人从中营救。龙临堡将勇者的画像给我看过,确定是他没有错。”台下皆道:“既然如此,那当是勇者无误。”
戴伦心中暗忖:“我和胡尔丹私藏勇者,本意是不想将勇者断臂一事泄出,然而在外看来确是有点儿像绑架。如果……如果领主收到消息,称有人看到勇者身影出现在军营营房,且受了重伤,那若我是领主,自然要派人来相救,误会了也不奇怪。这‘白马会’奉了领主之命,前来‘救回’勇者,反而显得是大义之举了,我雪中客却成了叛国奸贼。”想到此处,额上汗液涔涔。又想:“也有不对。既是误会,勇者为什么不为我们解除?还有一节矛盾,就是叶千秋说,她被派来不是寻找勇者,而是寻找勇者信物,且曹兄也被污为盗贼。”这么一想,就有了结论:“或许奉了领主之命是不假,但‘白马会’的副会长眼里只有那附了神技的信物,没有曹兄这个人。曹兄现在口鼻被遮,只怕也是有口难言。”
果然,听见台上副会长说:“勇者在奸人手下受了重伤,开口有些困难,却有话执意要我替他传达给在场的各位英雄豪杰。”台下皆道:“副会长谬赞!我们只是生意人,又算什么豪杰了!”副会长接着俯下耳朵,凑在曹英俊耳边,听他嘴里说什么。
戴伦内功奇深,曹英俊有没有说话他听的是一清二楚。但等到副会长抬起头来时,曹英俊一个字也没吐出来,两眼呆呆地望着,似是昏迷。然而台下功夫浅的自然是辨别不出,只道勇者大人真隔着黑纱对副会长说了些耳语。
副会长对着下面道:“这个消息,我之前已经传给底下某些朋友。勇者大人说:‘有一自称“雪中客”的奸人,绑架在下,夺了勇者信物,还将我手臂砍断,实是可恨!此人手持勇者信物,定是要为奸作恶,还请各位豪杰略施拳脚,将那奸贼除了,夺回勇者信物,为在下出一口恶气,助我除魔大业马到功成!’”台下众人听了皆大吃一惊,道:“还有这种事?”又有人窃窃私语道:“这什么‘雪中客’,竟能断勇者手臂!这么厉害,我……我们是不是他对手啊?”
有人大叫:“荒唐!怕什么怕,难道他一个人能躲得过我们这么多人合力追捕不成?”有人附和:“就是!‘白马会’全会多少店铺多少眼线,要抓一个小贼那是绰绰有余!”有人反问:“查明行踪应当不难,但要敌得过他武功,在场的几个有这本事?”有人笑道:“十个打一个,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有人嗤道:“没见识的家伙。内功高强之人,用一根铅笔都能连杀三人,若是有刀,怕是连杀一百人!”这些人彼此不知对方身份,互相说起话来也不怎么客气。
戴伦心下却慌了,各种脏话花样百出:“他妈的,老子一觉醒来,成了他奶奶的全民公敌。乖乖啷个咚,还做个屁‘大事’,娘了个几百……留条小命就不错了!这些个乌龟小王八蛋,真想来和我比划比划啊?”这话虽只在心里说,他慌张的神色却被叶千秋瞧在眼里。叶千秋抛下他手,一脚跃上平台。众人吓得不轻,也有人赞叹好功夫。只见叶千秋一脚轻轻点在台上,便对台下人说:“大家听我说,这……”话还没说一句,却突然哑了嘴巴。戴伦大惊。叶千秋会在这时候上台为他辩驳已是出乎他的意料,可立刻被人点住哑穴,却是万万想不到。
然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叶千秋竟接着说了下去:“这雪中客狡猾无比,我们定要齐心协力!”台下人笑道:“哪来的蠢妹子,功夫了得,说的却是什么废话!不齐心协力,怎么能成!”有人道:“你认得这雪中客?”戴伦一惊,叶千秋难道要在自己和姐姐当中,还是选择了姐姐?却听见叶千秋支支吾吾地说:“不……不认识。但他有这个胆去绑架勇者,一定是狡猾无比。”台下有人嘘道:“下来吧妹子,去哥哥那喝茶,解解酒!”都道她是醉了酒,想上来表现一番,却连话都说不清楚。
戴伦这时候才看得分明,副会长一直悄站在叶千秋身后不出声,一只手臂却在斗篷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搭在她后心要害上,想必是用匕首等物挟持。旁人眼功平平,在这等昏暗环境之下自是无所察觉。戴伦心下既感宽慰,又颇惊惧:宽慰的是叶千秋并不出卖自己,而是要为他辩白;惊惧的是叶千秋如此尊重的姐姐,为防她坏了大事,竟毫不犹豫地以刀剑相向。
副会长说了句:“几大组长留下来,入内室商讨。余人散了罢!”台下人道:“是!”戴伦没办法,只好眼见着副会长将叶千秋和曹英俊带入暗处离开,自己为防暴露,无奈便沿原路返回。
爬上螺旋阶梯,出了地窖,戴伦仔细记下此处方位。玉娃娃问:“臭奴隶,刚才还很神气,怎么到了贼窝里,反而当个懦夫,连救两个人都不敢?”戴伦没好气地道:“你若能用‘隔空换物’将那副会长手里的物事换了,我还能和叶姑娘以二对多,你刚刚怎么又不做声。”玉娃娃不屑道:“那小婊子,手不干不净的,谁要救她?”戴伦怒道:“玉儿师父,你……哼!”无话可说,便掌声一呼,将旁边一棵老藤震断下来,花园中沙沙落叶声大作。玉娃娃感觉到他的恼怒,自己虽无悔过之心,却也不愿二人之间闹得这么不爽快,便道:“就算我换了其他物事,那女孩儿背后又没长眼睛,以为还是把匕首,又怎么敢和你一起大杀四方?再说了,你要她在你和她姐姐之间选一个,还不如让她死了呢。”此言虽粗,却也很有道理。戴伦自知理亏,气消了大半,道:“刚才人那么多,藏有多少高手都是未知数。我……我虽可为了清白,不顾自己性命,但想到,说好要一辈子保护玉儿师父,那么这条命便不是自己一人的命,当时就胆怯了。”玉娃娃脸上一红,哇哇叫道:“我……我……”戴伦只道她仍在生气,便道:“玉儿师父,徒儿虽蠢笨得很,却知道遇事须得谨慎再谨慎。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和玉儿师父拉勾上吊,一千年不许变。”玉娃娃安静了些,轻声道:“我可没忘。你更不准忘。”二人又各自沉默。
戴伦心想:“玉儿师父身困玉石之中,面对奸邪毫无还手之力,这下成了白马会众的眼中钉,可是比小梅还让我担心一万倍了。”玉娃娃心想:“这姓戴的竟……竟真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哼……”
出了花园,走出巷子,正好听见有人喊:“师父,师父!”原来是在街上碰上了郭小梅、紫烟、操控着“敢打”的瑶瑶三人。瑶瑶道:“大龙哥哥,曹哥哥怎么样了?”郭小梅单膝跪下,抱拳含泪道:“徒儿无能,放走奸人,师父请罚!”紫烟道:“戴少侠,你……你手上受伤了?”余下两人皆惊呼。
紫烟便为戴伦施了初级的止血恢复术。戴伦谢过后,叫郭小梅快起来,四人边走边说。便在路上向三人将勇斗叶千秋,潜入白马会,看见曹英俊,被副会长诬陷,叶千秋被带回等情形说了,只是不提玉娃娃相关情节。三人皆听得心惊胆战。紫烟道:“戴少侠,假如这话传到领主耳里,城内守卫便也会与我们为敌了,这下不得不逃远些。”郭小梅眉上显出惊疑之色:“逃远……怎么逃远?若白马会真是高手如林,那么雪漫城及其周边地区,是无论如何待不得了。”瑶瑶撇嘴道:“那便走吧!沿着‘壮士之路’,一路走一路打,把魔王打倒了,看谁还找我们麻烦!”
戴伦苦笑道:“姑娘们别怕。他们诬陷的,只我‘雪中客’一人,各位是勇者伙伴,只要我一人逃走,你们定是安……安然……”又一细想,觉得不对,这白马会既已将勇者绑了起来作傀儡,余下人又怎么逃得过呢?正没理会处,郭小梅道:“不,我不走!此刻能信任的,只有师父!师父,你要传我武功,可……可不能丢下我一人在这儿!”戴伦忙道:“没有这回事,师父说到做到,只是前路艰险……”紫烟也道:“眼下我们也无法独善其身。戴少侠身怀绝世武艺,求……求少侠好好保护这两个姑娘,少侠恩德义气,紫烟粉身以报!”瑶瑶道:“大龙哥哥,我一个人保护不来两个姐姐,你就留下来如何?”
戴伦停下脚步,转身轻轻微笑,道:“在勇者面前,我早已立下了誓,我们六……五个,一体同心,休戚与共。我戴伦,哪怕身死万丈深渊,也决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同伴!”众人点头,脸上显出喜色。戴伦又道:“勇者自然也包含在内,我们却也不能鲁莽行事。当下之计,该当是稍微离开雪漫城一阵。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现在就去昨夜出事的毒毒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