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偷(1 / 4)
是日屋外寒风呼啸,酒馆门缝里钻进来一个披着斗篷的客人。他敏捷地闪进屋内,身后夹带着几片雪花也跟了进来,转眼又不知飘去了屋内哪个黑暗的角落。酒保稍微定一定神,只见来者身形高大,心里便念叨着:又是哪一位冒险者从地牢中回来了?
“你这儿有什么?”
“酒。蜂蜜酒,二锅头,最好的最差的,全都有。”酒保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哪一种?”
“嘿嘿,我是哪一种,不是我来说。今天不喝酒,就是想打听一下,这附近有谁收东西么?”这人的笑容藏在斗篷的帽檐后。“我有一个东西……嘿嘿,想要找个识货的主。”
酒保细看他嘴角上的一个刀疤,突然间想起此人了。夏天大门敞开的时候,常能见到他在门外晃悠。大概是今年才来到雪漫城的。
然而酒保对此人甚是不屑。因为他在酒馆门口徘徊,却从不进来买酒。有一次,酒保向其他酒客问起那人是谁,只听说此人平日里小气得紧,因为不肯花钱在这儿住店,城中又无房产,每夜都是在城外的马厩里睡觉,鼾声一响,夜里回城路上行人听得一清二楚,只觉得地下隆隆作响,都道是哪匹神马恁大气量,竟然被卖马的店家藏了起来不卖。几日间传遍全城,都说城外马厩藏有一匹神马,店家怎么都不承认,每到夜间便有马匹呼噜声传出,地动山摇,必是一匹举世无双的神马,虽不能够习武修炼,内功却比人还了得。养马人多次查看,却因那鼾声实在太大,屋顶屋下茅草灰尘一齐共振,竟在马厩中各处都找不到声音来源。偷马贼慕名而来,沿着马厩后墙外一路摸去,将耳朵贴在墙上凝神细听,不久听见淅沥雨声,头上有水落到,却是一股子尿臭味。抬头一看,马厩顶上正有一人,双眼紧闭向着遥遥苍天,一边打着鼾,一边对着那贼的头顶拉尿。此人便是戴伦。
偷马贼恼怒难当,就要上去和他拼命。可这偷马贼轻功功夫不到家,只像个猴子一样出死劲攀爬,想爬到马厩顶上。哪知戴伦在这马厩顶上睡了几个月,内功太过浑厚,把马厩摧残得已是危如累卵,那偷马贼一手攀上顶棚,马厩一面墙顷刻间就往后倒塌下来,正好把他砸死了。戴伦随着棚顶茅草摔在地上,醒来看到马厩塌了,好在马儿没事,怎想得到自己屁股下还有一人,为自己失去的免费床位兀自叹息一阵,正好天将大亮,便拍拍屁股打算进城去了。
养马人听得声响,忙从不远处赶来,看到马厩塌了一半,吓得半死。好在倒塌处还未养马,其他好马也毫发无伤,虽有些受惊,却也没跑出去。他大骂一声,叫住正要离开的戴伦,又一眼看到倒落的砖块茅草下似乎有人,扒开一看,竟是之前偷了自己两匹宝马的盗马贼,当即赶上去跟戴伦道谢:大侠好身手,多谢你了,快进来喝杯茶罢。戴伦“咦”了一声,问谢我做什么?养马人道:“大侠见有贼偷我家马,出手相帮,就连半边棚顶塌了下来,马儿竟也一只没伤到,功夫实在是高啊!”
戴伦虽不懂盗马贼云云,但平日里在马棚上睡觉,为了防止一觉醒来砸死了马要赔钱,都是选空槽位的顶上睡觉。想到这养马人也不简单,竟能看出自己这份“爱马之心”,于迷迷糊糊之时,当即握住了养马人的手:“兄弟,你懂我这份心思,意思就是说,我以后还能在你这儿睡觉吧!”养马人不明就里,却也大喜过望:“那是当然!有大侠你在这坐镇,来多少贼都不怕了!”只道他是个性情古怪的世外高人,自当好好伺候,不敢怠慢,收了盗马贼的尸,第二天就将马厩修好了,还在马厩顶上备好茶炉、花毯、四仙桌,就连防火措施都做了。戴伦百般推辞,养马人道,修修马厩才要多少钱?请到您这尊大佛才是马贩子家里福气。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养马人得此高人庇护,自是要好好通告一番,便到城里酒楼食肆各处将此事大加宣扬了。有人问起这大佛什么面貌,便答:“披件麻斗篷,带帽的,嘴角有道疤。三十多岁男人,长得精瘦,性情粗犷豪放。”有人说听着像贼,他便答:“戴大侠武功盖世,乃是无双英雄。”众人皆笑。原来戴伦在冒险家圈子里,也算有点名头:一来他没有固定队友,下地牢都是蹭人车队;二来他这人穷酸得很,从来不请客喝酒,总是推辞;三来他武功低微,有人见他身无长物护身,便发善心以精品武器相赠,他竟坦白自己臂力太差,根本提不起那宝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武功盖世”?那马倌听到众人皆瞧不起戴伦,便是瞧不起自己,奋力争辩,却只让戴伦的坏名声越传越开了。
人人都知道,直到不得不赚点钱了,他才会来酒馆门口招揽同伴去地牢冒险,就是“蹭车队”,还总装作立刻就要出发的急切样子,才能免了给同伴请客的酒水钱。
此等抠搜之人,酒馆中是不常见的。谁不知道这些以身涉险的冒险者收入颇多,赚了钱开了庆功宴,请杯酒水怎么了?多少让人请一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互相增进感情,下次自己发财了,请回去就是。作为雪漫城中最大的娱乐设施,酒馆提供的服务就是让人们在传杯换盏之间娱乐心情、熟络感情。
不喝酒怎么交朋友?雪漫城中就是这样。这家“维密酒馆”,仗着雪漫城是探索黑森林的起点城镇,总有络绎不绝的冒险家来这儿落个脚,再赚杯酒水钱,生意可说是常年红火,说咱家是雪漫城第一大企业也不为过,连领主都要看咱家脸色,时不时下来喝一杯。这斗篷男又算个老几?居然不给咱家赚他口袋里的钱。成天地到门口来晃悠,一来二去酒保看多了,便心生烦厌。
“那要看你有什么了。防具、武器、饰品,这些一般货色,交给杂货店的阿尔多就可以。我们这儿倒是不收。”
“一般货色?话不是这么讲!”戴伦很兴奋,“这可是个宝贝……我只敢说这么一点了,哈哈!”
酒保忍不住嗤笑一声,“是吗?先来杯酒吧。”
戴伦立刻面露难色。酒保黠然一笑,也不等他回答,就倒上满满一杯啤酒——还是最便宜的,端到面前。
戴伦心想:“等卖了这宝贝,来你这喝上十天半个月都不迟。然而这酒保摆明了是要我先买单,这天下哪有先买单再喝酒的理?这酒倒也不贵,只是我酒量差得很,要是稍微喝醉了点,把这宝贝弄丢了,或是什么说漏嘴了,那可大大的不妙。”便说:“我一喝酒就起痘,浑身瘙痒,无药可解,可喝不得这酒。也不要什么其他的了,我要是卖出了宝贝,回头找你给钱,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