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5(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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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流水般平静,张海强在技术组冬眠似的窝着。忙是肯定不忙,但也不是完全没事做。王永军跟李红旗反应,平时自己分管的设备维护保养根本管不过来,李红旗一声令下,张海强就接过了车间设备维护这一块。
所谓的设备维护,仅仅是对空压机和行车而言。空压机是冲三车间重要的辅助设备,四台大功率空压机一上班就开始突突突的运转,噪音能把方圆几米内的生物震的跳起来。张海强是在接管的第一天,跑到空压机房转了一圈,没几分钟就在突突突的噪音中跳着脚逃了出来。
这不是王永军管不过来,而是实在是环境太差,他不想管了。
空压机和行车虽然连轴转的不停使用,但质量很好,几乎没什么故障。张海强只是在保养手册规定的时间内,给一些部件加点润滑油,填一填保养手册,就算完成任务了。
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天气已经变得异常寒冷了。冲三车间的厂房高大空旷,虽然设备干的热火朝天,但办公室里冷的如同冰窖。李红旗交代的任务,现在也没有丝毫的进展,摩托车行业进入淡季,生产任务也没以前那么繁重了。两班倒的车间现在只上白天一班,任务少而且晚上太冷,夜班自然停了,离五点的下班时间还有半小时,工人们就停了机器收拾妥当,聚一块闲聊等着下班铃声响起。
张海强也跟工人们一样,寒冷让他无法在办公室里安心坐着,只盼着早早下班,早点回到有暖气的寝室去。
谢亚儿的号码他背的烂熟,但一直犹豫着打还是不打。自己无意的冒犯并没有惹得她恼火,反而给自己留了电话,张海强内心颇为忐忑,想不明白谢亚儿到底什么意思。
男女关系在中国自古以来就是礼防大忌。但在金马集团这种大厂,混乱的男女关系就如同厂区路上的螺丝螺帽,俯拾皆是。经常能听到他们谈论哪个女工和哪个领导关系不一般,哪个男工晚上骚扰一块加班的女工。大家谈论起这些事情,嘴上虽然是一副鄙夷不屑的口气,但语气兴奋眼神冒光,仿佛自己就躲在偷情者的床下,全程监听甚至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说到细微处往往还伴随着“哎呀妈呀,我都不好意思说”这种欲盖弥彰的夸张。
每个人都对这种事情充满了兴趣,张海强自然也不能免俗。但他只是竖着耳朵听,从来不传播。同寝室的李中军是这种事情的爱好者和传播者,张海强从他的嘴里知道了很多热辣刺激的花边新闻,这都成了他睡前回味的绝好素材。
但从没听李中军说起二厂厂医谢亚儿的故事。花边新闻里的女主角一般都是厂里公认的有一定姿色的女人,不管传播的事情是真是假,她们或多或少都有让人诟病的地方,有的女人举止轻浮,喜欢跟男人打打闹闹,有的穿着暴露颇有招蜂引蝶的嫌疑,男人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虽然不敢有什么过分的具体行动,但肚子里早就替她们编排好故事,往往趁着酒酣耳热的时候半真半假的吐露出来。
但谢亚儿不属于让男人腹诽的对象。她模样不差但远不如那些厂花们那么扎眼。平时举止谨慎,衣着普通,加上在医务室上班,平时跟领导们接触不多自然非议就少。
但这个看着普通的女人现在却让张海强心神不定。她对张海强的偶然冒犯采取了一种听之任之甚至坦然接受的态度,这极大的鼓舞了张海强原本胆小自卑的心理。
虽然她并不算多漂亮,但浑身充满了女人味。
女人味到底是什么,张海强也说不明白。但只要想到谢亚儿,这个词就不自觉的蹦到他的脑子里。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自然而然紧跟着出现。
东海小海鲜饭店是一家小馆子,但装修的颇有特色。大堂被分成了十几个卡座,每个卡座都被茂密的绿萝遮掩成半封闭。张海强之所以选这个地方,就是看中了这个半封闭的环境。当然,价格也在他能接受的范围。
谢亚儿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张海强正等的心急火燎,她才笑嘻嘻的坐到了对面。
“怎么想起请我吃饭?”刚坐下就问道。
一股淡雅的茉莉花香伴随着谢亚儿的到来弥漫开来。脱掉羽绒外套,黑色的紧身羊毛衫凸显她身材的纤细,脖子上一件米黄色的丝巾衬托的脸更白净,嘴角含笑的看着张海强。
她的问题虽然简单,但张海强却实在想不出合适的答案。能说自己因为那一次的冲动,就对她有点想入非非吗?她可是三十多岁,而且成家有孩子的人啊。
看张海强傻傻的不知道说什么,谢亚儿轻轻一笑,说:“电话里不是挺会说的吗?怎么这时候没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