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边境山村的小学堂(1 / 3)
7岁,可以入学了,我们屯9年生的娃很多,89年生的娃很少,所以学前班人数多,一年级人数极少,不足以开班。但是又不得不上一年级课程,所以唯一的老师把我们9年生的娃都上一年级和89年的娃合并了。这样我直接跳过了学前班,进入一年级。
我还是记得一些上课片段,因为我文静不闹腾,每次上课和做作业都乖乖的,非常听话,所以老师格外喜欢我。总爱拿我做榜样来提,作业榜样,坐姿榜样,课堂纪律榜样,把我夸的我妈妈很开心。
同学的爸妈都爱拿我跟他们小孩比较,就是现在流行的“别人家的孩子”。这也是我留给山村的印记,一直是佼佼者,别人家的孩子。
其实我现在是后悔的,但当时却很热爱这样的夸赞。我给我弟造成了很深的困扰,我给同龄人造成了深深的伤害,父母对比的伤害,我给后面的自己埋下了无法避免的恶果种子。
如果可以重来,我应该也无法避免这样的局面,我在外婆家一年的成长,造就了我文静听话懂事的性格,我父母辛苦半辈子听到别人对儿女夸赞的膨胀和纵容。我还是会走上这条孤独的路。这也是我3岁遇上了生死坎坷后反省的结论。
我们屯学前班一二年级都在一个教室,同一个老师教,一个教室高峰期有三十多个,最少十多个,就是教师坐的满满当当和只坐了一半的差别。
两年时间,这位伟大的老师带我们启蒙,发奋图强,把一波波人往村上的村小学送,也有人半途而废放弃读书回家种地喂猪放牛。现在肯定很多人不理解读书能和喂猪放羊相提并论,太荒唐了。
但事实在1997年那些年代,确实是猪和牛很珍贵,比起天天拿一本书背古诗、学bpmf学拼音、学写汉字、算算术、唱歌、课间跳绳玩石头玩斗牛。这些真的比起猪和牛的健康茁壮,是看不见的东西,用不着的东西,山村很闭塞,活着的饭碗最实在。
那些能坚持下去的小孩,也是那些南下海南采石矿的父母居多,知道走出去的方法。所以从小学一年级到五年级,都是我们那些同龄伙伴,关系很铁,即使我变文静了,即使总被父母拿来对比,她们对我都一直很好。
还是主要说说屯里的学堂吧,那两年启蒙,我印象非常非常深刻,我们学校在屯里的草场旁边,我们屯草场就是专门供牛吃草的场所。所以早上早读课后,我们跑回家吃早饭,把家里的牛绑到草场上,教室能看的地方。
下课了再去给牛换个地方啃草,那片草地是我们的童年乐园,抓青蛙来烤吃,雨季后游泳,放牛追逐,都在这片草场,大概1亩那么大,真的很大,小时候一下课跑完半圈能花掉半个小时。
我们学校旁边有个爷爷,四十多岁,从小瞎了,我们小辈不知道什么原因引起的。也都习惯了看着老爷爷每天坐在自己瓦房大堂里,敞开门,摸索着编竹筐,很娴熟的砍竹子截成两米来长的长度,然后劈开,劈成一条条拇指宽的竹条,最后再片成薄薄的竹藤,非常的薄。片好了绑成一捆一捆,家里大堂卧室厨房就摆满了各种竹藤,最后才开始编竹筐。
瞎子爷爷家里每天都有他的好朋友们来串门,性格特别好,好像屯里所有4多岁的老爷爷辈都是他朋友。走过路过都会打个招呼,然后进屋里搬个凳子坐在瞎子爷爷对面。
我每天上下学都经过,也会跟着进去坐会,老爷爷们都是边吸吸随身带的竹筒水烟。边聊聊天气,聊聊屯上的八卦,谁家最近做什么怎么了,喜事啊,各种大大小小的事都聊。
瞎子爷爷边忙着手上的活,边聊着,水烟吸一口,就得用打火机或者火柴打一次火点烟,咕噜咕噜深吸一口,那时代的烟叶子,没有打成丝,烧起来灰大,水烟是靠水过滤掉烟尘,用力吸就能把烟吸进嘴里,水烟就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吸水声。
老爷爷们聊到快吃饭时间都会自动避嫌回家,山村里传承的习俗。到饭点要识趣点,不能呆在别人家,不然别人家赶人走也不是,去煮饭吃饭也不是,非常尴尬,村里邻居的,不能不要面子。食物稀缺,粮食都是按人头留的,随意让别人吃,会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
我们小娃娃到天真,有一次我和几个女闺蜜在瞎子爷爷家看他编竹筐,问了好多好多百无禁忌的问题,但具体问什么,已经没印象了。然后我们突发奇想,瞎子爷爷自己炒菜煮饭应该挺麻烦的,为了减轻麻烦,我们几个人烧火给瞎子爷爷煮饭炒菜,七岁多八岁的倒是分工配合很好玩。到田里拔菜、洗菜,切菜、切肉,1997年人们都是买肥肉吃,所以我们给瞎子爷爷那块肉全切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家都做不到这样丰盛。但是我们几个小娃娃把人家的一个月的肉煮成了一餐,都是用水一锅炖的。叽叽喳喳好像忙忙碌碌的样子,商量熟了没有,柴火不够赶紧去捡柴,水加不够再加水,总之是我们的一场春游野餐的样子吧。
印象中煮了很久很久,上课铃声响起了一堆人赶紧把火灭了,跟瞎子爷爷打声招呼说已经煮熟了灭火了,饿了可以直接吃了。
呼啦呼啦一堆人赶紧跑回教室上课。也不知道后面怎么样了,肉熟不熟,瞎子爷爷吃了会不会拉肚子。我们下课早忘了这茬子事。
我们的课后时间非常长,全靠老师自由发挥,课后老师都是去村长家休息。村长是我四叔,四婶经常要酿白酒来卖,所以老师经常去跟四婶聊天,帮忙酿酒。下课老师喊一声,上课老师用一只哨子吹,即使回家吃饭、在草场放牛的同学都能听见,回来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