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平·其三（4 / 5）

强烈的挣扎与拉扯之中，韩翩翩鬓间莹白清丽的珍珠钗子被她剧烈地动作惊落，急急地往地面飞驰而去。韩翩翩见状，虽然整个人被黑烟束缚的不得动弹，但即便如此，她仍是扭动着单薄的身躯拼命地想要伸出手去阻止簪子离开她的鬓发间。然而此时她的身体已经逐渐趋近于极限，竟连接钗子这个简单的动作也无法做到。即使她细长的胳膊甚至被黑气切割凌虐出细密的血痕，她仍是像是没有痛觉般熟视无睹自己手上的累累伤痕，用尽全身气力地想让钗子重新回归到她的身边，可即使是这样卖力，她也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钗子如惊鹊般倏忽间离开自己棕黑的鬓发间，钗子周围所镶嵌的光泽充盈的珍珠，因为砸向地面的缘故，刹那间如同雨点一般四散滚落，慢慢零落于冰冷的地面。

即使身体已经是浑然浴血，却还是要挽住那珍珠簪子吗？……

这样做只会衰败的更快……那珍珠钗子……一定对她很重要……

就算是和韩翩翩处于完全对立的境地，苏璃的眼睛却依然抑制不住地如同被灼烧般，终于在共情的作用下，眼眶周围盘桓着几滴大颗大颗的泪水。

苏璃看了看地面上泛着澄澈温柔光芒的珍珠钗子，视野自然地往韩翩翩的面目上回顾望去，心被狠狠的揪起。

眼见韩翩翩，那个妖冶桀骜的女子，她的目光迟迟往碎掉的珍珠钗子所跌落的方向久久怔愣着无法收离。苏璃细细地探去，发现女子脸上的青紫色伤痕已经皲裂，难识曾经的倾城绝伦的美艳。可她本人确是毫无在意的样子。最让人觉得难言的是，她的眼光就如同渐渐熄灭失去逐渐失去生命力奄奄一息的熹微灯火，渐渐泯灭掩埋至没有终点的无垠长夜中。女人细长的手臂依旧被黑风束缚着伤口随着风的磨损而不断涌出血水，可她本人却还是僵硬固执地维持着捡钗子时的姿势，盯着钗子的视线里溢满了失魂落魄。

“啪嗒……啪嗒……”那水痕落地的声音实在是轻如鸿毛，常人根本无法察觉。可是苏璃却莫名其妙地被眼前的韩翩翩悲伤绝望的情绪慢慢带动且陷落进去，此刻在她眼中，韩翩翩的一举一动她竟不会错过分毫。

苏璃看了看眼前就像是纸张易碎的女子，瞳孔蓦地睁大，那时候她心中想——

恐怕以后的人生中，她怕是再难忘掉这一幕——

那紧密却又微小的啪嗒声，是眼前被完全束缚中的女子所流出来的泪，她似乎在痛恨自己的无力，就连这件小事也做不好，本就泛着青紫伤痕血肉模糊的脸上，竟源源不断地绽放出一朵朵摄人心魄的血红泪水，触目惊心，一时间竟让苏璃的心疼的无法呼吸。

人的容颜尽毁，眼光中所传达的情绪却无法如何也无法消减。此时的韩翩翩，就像是看着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一般死死盯着珍珠钗子所在的方向，刚刚嚣张的气势一扫而空，就连要消灭众人的发言，也被她暂时抛在了而后。

那不是单纯盯着物件的眼神……

那是所有希望被撕碎了以后的心灰意冷和落魄。

韩翩翩在哭……满眼痛彻心扉的泪水，那是满脸触目惊心的血泪……

苏璃的心狠狠抽动着，气场与性格与小翩翩派若两人的韩翩翩，她痛苦无助哭泣的样子，却竟意外地和年幼良善的小翩翩恰如其分的重合撞在了一起。

一旦知晓了眼前的女子其实是成年后的韩翩翩的真相，苏璃越发能通过女子那双成熟的眉目深处望到与小翩翩那张相似的面目。成年的韩翩翩在凌厉煞气与衰败消沉的情绪的侵袭下望着珍珠钗子留下了比红花还要红艳的朱泪，小翩翩望向自己时边提问边泫然若泣的样子像是磁带般回旋在苏璃的心扉，那些过往的对白也重复地在她脑海之中不停循环往复着。

烟火节小翩翩满足的真心实意幸福的笑靥……幼小的她握住风车所展现的天真纯洁……去取淬灵符那天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任性的孩子气……出发启程至山洞之前稚嫩的小脸上显露出来的不同于孩童般的愁容与心事重重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