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到村子（1 / 2）

在朝阳隐隐绰绰的光束下，村口土路远远显现两个身影，一高一矮，矮的不过人大腿，四五岁的光景，正拉着高的那位衣襟踉踉跄跄走着，忽地脚下一绊，整个扑在浮土中，激起尘土无数，随即哇一声哭了出来，高的那位将身上包袱换至另一肩膀，背光中看出是个纤弱的女子，她俯身将孩子抱起，拍拍身上尘土，牵着走进村口树头底下，将孩子抱上块石头上坐着，拭去娃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泡，脸上泪水混着脏污，一块黑一块白，女子将包袱放在脚边，斜斜倚靠在石边歇息。

村里几个干农活的庄稼汉扛着锄头路过，瞅见村头树下有两个人影，互相低声询问这是谁家的妻儿，瞅着身形不像是本村的妇女。走近上前，只见女子脸上泥土盖脸，兴许是哭过，脸颊上一道道泪痕将泥污冲刷，露出原本白净的肌肤。上身穿着深蓝开襟短衫，破烂的如同叫花子，两条黑裤也破了几个大洞，露出白皙的肌肤，透过布鞋头的大洞，可以看到鞋里的白布乌黑一团，脚趾也脏兮兮的从白袜中钻了出来，不安的抠着。看到几个着粗布的男子走近，赶忙把包袱拿起，将孩子抱在胸前，低头用余光打量面前站着的几位。

“你找谁？哪家的呀？”打头的男子张口问道。女子惊慌的放下孩子，手在嘴前挥，接着比划村口土路。男子扭头跟身后两年轻男子说：“嗨，是个哑巴，不知道谁家的哑巴跑出来了。”说罢三人扛着锄头往地里去。女子见几人离开，把孩子抱上石头，自己也用包袱枕头，在旁边的石板睡下。

或许是连夜赶路走的乏累，女子一觉睡到了晌午，傍边的小孩蜷缩一团，仍是浓睡不醒。自从家乡被日军逐步逼近，老乡们慌张收拾衣物细软，踏上南下逃难的路程。一路兵荒马乱，先是父母在逃难路上染上伤寒，咳嗽数日不见好转，便让女子和她男人带上孩子先跑，老人留在路上，生死听天命。往南走了数日，有一夜在草垛中醒来，只见怀中搂着的男孩，不见男人去向，着急的抱着孩子四处寻找，嘴里啊啊的呼唤着，其他逃难在此露宿的乡民不明所以，没有理会母子两。她在四周寻了好一会，最后抱着孩子无力的坐在地上，心里明白，他是抛下妻儿自己跑了。孩子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念头，南下一个多月，自己带着孩子跟不上大部队，逐渐和大伙分开，沿着大路一直行走，进了一个村子，看村头有个大石板，便拉着孩子一路踉跄走过去。后半夜一直赶路，身体实在是难以吃得消，此时睡了一会儿，身体是感觉酸软无力，腹中打起了鼓，口渴难耐。见早上的那几个男子扛着锄头，像是要归家吃午饭，便嘴里啊啊啊的伸手拦住，指指孩子，指指自己，又指指嘴巴，然后跪地不起。

打头的男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忙问“这是做啥？”随即放下锄头，把那女人拉起来。

“永胜哥，这哑巴好像饿的慌，带回家让大嫂给点东西吃吧。”旁边的年轻男子说道。打头的是比较年长的尚永胜，想来自己已成家，独门独户的，方便些，便把那女子扶起，比划着示意跟着他走。女子赶紧拿起包袱又摇醒小孩，牵着孩子紧紧跟在尚永胜后面。

“桂英，端点水，搞点粥来。”桂英正是他的妻子，此时正在厨房里拿碗筷，听见声音赶紧端出水，以为是自家男人干活干累了。

“呀，这是谁呀？”桂英把水端到尚永胜面前才发现有一个陌生的女子。尚永胜示意女子喝水，女子一点头表示谢意，端过水咕咚咕咚就喝完了。

“回来路上村头碰上的，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一个哑巴带着一个孩子，刚磕头求我给点吃的，我这也不好推脱，给她碗粥垫垫肚子。”牛哥放下肩上的锄头，拉了个条椅坐下。女子把孩子拉在身边，怯生生的站在他身后。

桂英转身回了厨房，端出两碗粥。“说不定是从北方来的，听说那边打仗很厉害，这段时间咱这也来了好多北方人，个个破破烂烂的，还以为是叫花子，估计是那伙逃难的人吧。”

“不好说，就娘俩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呶，喝点粥吧。”那个小孩早已饿的直吞口水，眼巴巴的望着碗里的粥，爬上条椅，端起碗，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粒直往嘴里送，一口气将粥喝的精光，意犹未尽的舔着米汤。女子这会儿也将粥喝完了，抱起孩子，两人双双跪倒在地上，嘴里啊啊的发出声音，谢谢他们给的粥。小男孩奶是奶气的说道：“谢谢婶婶。”

桂英听到小男孩的奶音，低头看他的小花脸，和尚永胜说道：“这小孩才几岁呀，就跟着他妈这受罪的，这脸脏的呀，走走，过来带你洗把脸。”牵小男孩往大水缸走去，那哑巴女看见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