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〇 新岁重逢(二)(3 / 3)
“我不是这个意思。”刺刺道,“我只怕他觉得我绝情,我怕……他再无念想,又跑回去做道士——我怕再见不到他,连……连与他说个明白的机会都没有。”
秋葵没说话。刺刺说的当然不无可能,夏琰那个人本来就悲观得很,他原是为了刺刺还俗,那时见他同刺刺一起说笑甚欢,仿佛变了个人般,倘如今觉得与刺刺已无可能,心灰意冷,留在这尘俗岂非徒然。
她存心说两句好话,不过一来,她不太会安慰人,二来,她甚至对夏琰还有几分感同身受,强要说什么,倒不如不说。
外面忽然有几分响动,两人转头——声音是从前堂的方向传过来的。此时天还没亮,万籁仍寂,前堂与这里虽然隔得甚远,可一醉阁那扇木门大概真太老旧了,那“咿呀”的一声怎么都藏不住。
“多半沈凤鸣来了。”秋葵表情忽就变得漠漠然的,“你休息会儿,我去看看。他这人幽魂似的,不拦着他,不定这时辰也敢闯到后面来,扰人睡梦。”
刺刺抹了抹鼻子,站起身:“沈大哥定是赶路过来,我反正也睡不着,干么让他等。”
秋葵见她如此,也不多言。两个女子,即便足称江湖儿女,不拘闺阁束缚,这大冬天着装梳理一番也颇是费事。沈凤鸣并未如秋葵所说径直闯到后面来,外面反而又静着了,两人一直沿廊向外走,才渐渐能听到前堂里正有压低的语声。
即使听不清说些什么,可还是能辨出——说话的正是沈凤鸣。
沈凤鸣大约也听到了两人脚步声,缄了口,抬头,门帘掀起处,是仍着一身麻孝的刺刺,和——照旧惯着白色的秋葵。
“沈大哥来了。”刺刺向他打招呼。秋葵却没有说话。她看见——沈凤鸣却穿着一身灰色,好像他与她在湘水那番同生共死和倾心倾诉的一切都不曾存在过——他好像已变回了旧日灰淡的模样——没有她时的模样。
她的目色也灰淡了,只看了他一眼便转开去。沈凤鸣似乎也看了她一眼,但目光既然未曾对上,便也没有说什么,迎向刺刺,面上颇有笑意:“小姑娘,好不容易。我听说青龙谷封谷了,你怎么出来的?”
这个问题秋葵倒是没问过。在她想来,只要刺刺想,总有办法能出来。事实也确实如此,就好像——沈凤鸣不也天不亮就设法进城来了。
“偷偷溜出来的。”刺刺并未具与他解释。私下里托了拓跋雨手里的青龙令牌,这种事本也没什么好说。
“看来拓跋孤还是没什么起色?”沈凤鸣与她坐下,本来与他说话的阿合也早就起身把位置让给了秋葵,“要是他在,恐怕你没得轻易溜出来。”
他见刺刺表情犹豫,便道:“我是从夏家庄得的消息。陆大侠不是在你们那?前次传回信里说,你们教主命大,被凌厉救回了来,只不过——伤势沉重,不知何时能醒。所以青龙教一直封着谷,免得给人趁虚而入。”
“呵,人躲在山上,消息倒是灵通。”秋葵没来由讥讽了句。
沈凤鸣笑道:“不然你以为我一天天的派无影往城里跑什么?”
他的语气很自然,表情也很自然,好像与秋葵之间从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快,如果不是他这一身显然划清了界限的灰色,她几乎要以为除夕那晚的争吵并不存在。她自知不必如此,怏怏转开头不再说话,那一面刺刺道:“教主是伤得很重,不过已经醒了,应该——应该会慢慢好起来。”
“唔,醒了啊。”沈凤鸣道,“醒了也好吧。毕竟表兄弟,要真死了——君黎那个人,我早说过了,他都不是那块料,装什么铁石心肠,这会儿也不晓得哪个山窝子里后悔着不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