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忧(1 / 2)
贺为益觉得今日过的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在完成一天的学业后,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闲暇时间。十三岁的他还带有几分孩童的淘气,经常溜进书房翻看父亲从总管府内带出的文件。最开始,贺言还要象征性地斥责儿子几句,但当他发现贺为益经常捧着纸张读的津津有味时,便暗示仆人不用在自己外出时将书房上锁。连他自己也有几分惊讶,那些枯燥的信函和军报为何对一个孩子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用枯树枝制作的长刀被贺为益转动的飞快,伴随着几声稚气的呐喊,人形稻草被劈成数段后软软垂下。
土生土长的剑州人从小都听过不少关于拓跋人各种稀奇古怪的传说,例如他们每个人都会邪恶的巫术,不论男女都喜食带血的生肉,即使冰雪覆盖全身也不会感到寒冷,而最可怕的还是拓跋人的首领,传闻他有一头熊那么高,浑身上下长满黑色的长毛,每月都要吃一对童男童女的心肝。贺为益虽然没见过拓跋人,但对他们的了解一点都不少,知道这种传言只不过是用来吓唬那些半夜不睡觉的小孩子。
要是有把真刀就好了,贺为益心想。他见过总管府给府兵们配备的横刀,刀身狭长而不失刚劲,阳光一照便发出幽幽的青光,与城里那些附庸风雅的贵公子所用的佩剑完全不一样。
贺为益正处在崇拜力量的年纪,他曾无数次梦见自己正用横刀劈烂拓跋人那身破烂不堪的铠甲。但假如再年长几岁,他就会明白,贵公子们携带的佩剑同样也是一件武器,只不过他们的征服对象换成了女人。
贺为益还需要一些年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今年生日前夕,贺为益曾向父亲提出,想要一把横刀作为纪念。很罕见的,贺言没有答应儿子的请求,反倒有几分生气。在贺言看来,这些年对儿子的教育不可谓不用心,还没等贺为益到入太学的年纪,自己就托中间人给国子监那几个胃口不小的老学究打点了不少东西。在一株幼苗成长为参天大树的漫长岁月里,贺言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它的每一丝动向,任何试图脱离主干的枝桠都不被允许生长。
一想到来年就要离家求学,贺为益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烦躁。从小到大,他还很少出过远门。母亲去世的早,多年以后贺为益甚至无法回忆起她的相貌,在剑州,父亲和姐姐就是他最依赖的亲人,他不想去京城,可这话根本不敢对父亲提起。贺为益知道父亲是一个骨子里非常骄傲的人,总管府里其他人都指望通过荫蔽来让儿孙获取官身,只有父亲选择让自己进入太学,甚至愿意为此付出巨大代价。
又劈倒了几个稻草人,贺为益终于感到有些累了,他丢下木刀,坐在地上喘气。
“小益,过来吃饭了。”
贺为益转过头,才发现姐姐贺知益正站在他身后,看样子已经来了有一阵子了。夕阳的余晖将贺知益的脸照得格外明亮,相隔不远,贺为益甚至能看清姐姐脸上细小的绒毛。小时候,姐弟俩经常在这里嬉戏,无论家里的婆子怎么规劝,两个人都要弄得满身是泥才肯罢休。
贺知益突然发觉,姐姐已经好多年不曾和自己一起玩闹了,性子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大大咧咧。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到家里来,要和父亲讨论什么提亲、嫁娶。贺为益一点也不喜欢剑州城里的那群浪荡子弟,还好父亲每次都客气又坚决的将那些人请出家门。“姐姐才比我大两岁呢,她也不过是个比我大一些的小孩子,那群混蛋要是找不到什么正经事做的话,干脆送去打拓跋人算了。”
“小益,你在嘟囔些什么,快起来,也不嫌地上脏。”贺知益作势就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