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迹（1 / 1）

“历史补完先遣军”这个名词就已经显示出了它本身的作用，确实，托尔目前为止从来没有见到过某人谈论有关历史的事情，就像是所有的人都刻意的去回避，又或者是所有的人都将没有历史这件事当成了潜意识。历史是驱动社会进步的一大重要因素，如果没有历史的引导，许多本该出现的新想法就会像沉入海底的水草一样掩藏于瓦砾之间，或许这也是一种控制人们心灵的方法，托尔想。

最大的可能是有人通过每个人都会接触到的天网篡改了一些东西，如同是之前发生的事件那样，一个没有过去的文明当然不会有未来。

克莱顿不咸不淡的声音接着传出，听不出找到人才的欣喜，也找不出任何感情的波澜。

“如果你想去的话，可以在明日的‘暮’之前找到我，我有且仅有这么一次举荐的机会，看得出你的想法很多，与其他来自于普罗迈欧的人不同，我们现在需要你这样的人。当然，若是你不愿意去，我同样也不会勉强，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自由也是我们伟大的迈库纳瑞亚的基本原则之一。”托尔的意识被克莱顿连接，暂时无法从眼睛获取外界信息，要不然他就会看到克莱顿原本透明的眼睛渐渐变成淡淡的蓝色，发出的淡蓝色的光晕一寸一寸的扫描着托尔的身体。

托尔没有回应，克莱顿知道他在思考，也巴不得托尔能够多思考一会。

托尔脑海中正不断地回荡着克莱顿的话语，这段话信息量非常大，托尔知道了自己原来来自于那广袤的普罗迈欧，可是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与托尔之前在参加“征召”时所记忆的题目完全不同，自由什么时候成为了基本原则之一？

等待间，克莱顿断开了与托尔的单独链接，趁着其他人还沉浸在那张地图带来的震撼的同时用履带敲击了地面三下，除了托尔，其他人都回过了神来。

只见克莱顿那由无数细白丝线组成的两条机械臂向后反转了一周，然后尽力绷直，再向中间并拢，将除了托尔之外的人都聚拢到一起，没有多余的话语，这些人也没有反抗，尽管他们也完全没有这个能力去反抗，一切在细细无声当中进行，只有他们躯体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从交界面传出，然后又很快在稀薄的空气当中彻底湮灭了。

机械臂的最前端逐渐绽开，然后以一种十分紧密的方式向彼此靠拢，这些细丝深入到与之相对的那条机械臂的缝隙当中去，没有打结，它们就像是两本每页都交替覆盖的书一样，摩擦使得它们连接紧密如合缝钢门。

当中的两个也有眼睛的个体发现了托尔的与众不同，死鱼一般的目光较之克莱顿那漠视一切来说更没有神采，也许他们在疑惑，也许他们正在思考，但是他们俩看了一会也就没有再看下去了，也许是为了节省不必要损耗的能源。

克莱顿将他们拖行到远处，那个有着很多“机械键盘”存在的地方，至于他们的未来如何，其实没有谁会去关注。

可以说是一个改装厂，位于高塔之下的这个巨大的中转站不断产出各式各样的机械产物，如果靠近了就能够发现，一队又一队专门进行过改装的机械正在按照一条近乎完全一致的路线在运输产出的机械产品，规规矩矩的摆放下这些机械产品没有包装，这些机械更没有活力，是连普通居民都比不上的“痴呆”，或许这才是地球对于“机械”这个定义的完整诠释。稀薄的空气让这些非常纯粹的重金属没有氧化的忧虑，这个工厂的原材料不仅仅是从地面上挖掘出来的坚硬石头和其中的重金属，还有一具一具看起来与这个世界上的居民十分相似的躯体，那或许是未能重生的公民。

但是托尔看不到这些，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些杂乱的线索重新在脑海中整理，托尔仿佛已经看到了世界的全貌，一个巨大星球之中挖出的空洞生活着一群拥有一定智慧的机械生命，天网交织在这个文明的上方，只有那参天的高塔突破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因为浅薄的资源和恶劣的环境，历代的统治者都只能将人们的生活水平降到最低，冥顽不开化，寂静不喧嚣。文明沉默的前进着，踏着绝大多数人的沉默发展有限的科技，在一群尸体身上长出来的，黑色的花。

好奇更进一步的吞噬着托尔的内心，此刻的他被猛然膨胀的世界观冲击到了，原本的迷茫被庞大的世界观挤破，一股莫名其妙的激动心情不知道从什么方向涌了过来，刹那间耳聪目明，仿佛cpu的运算能力已经翻上了几翻，托尔想，参加那个所谓的“历史补完小组”是很必要的。

一些奇妙的运算结果诞生了，这些运算结果没有来源，彼此之间没有逻辑，这些记录出现的瞬间就消失了，托尔前一秒正想着，下一秒就已经遗忘，像梦一样。

回过神来的托尔抬起头扫视周围的场景，那些死气沉沉的个体已经被转移走了，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那熟悉的白色高塔给托尔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宏伟的奇观牵引着托尔的意识，这是一种寄托的感觉，一个文明应该拥有的凝聚力在此刻展露无遗。

迪希的话还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托尔想要找到能够证明迪希那句话的线索，可事实是不但没有人仔细去研究过，托尔现在的学识也不允许他思考更多，作为一类机械生命，最基本的逻辑性已经深深烙印在托尔的身上，当一切如落水一般迎刃而解的时候，或许也就是托尔找到自己和这个文明前进终点的时候了。

正在思考的托尔被远处的一道道身影牵扯住了视线，那一队队循规蹈矩一般的机械不知疲倦的从一个散发着微光的洞口中走出来，没有活气，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托尔一边期待着这些机械能够做点小动作，一边又对发生这类似的情况十分抵触，机械与机械之间的恐怖谷效应蔓延开来。

此刻的时间已经比较接近“暮”了，克莱顿还没有回来，大概是要到明日的“朝”才能来吧，托尔想。

雷电闪烁的频率进一步下降了，托尔难得的感受到没有丝毫疲惫的感觉，白色的高塔越发的纯洁，托尔自然的将它当成了精神支柱之一，甚至想将它的每一寸都印刻在脑海当中，那张不可下载的地图在脑海当中开始编织了起来，电子们在它们熟悉的路径上尽情驰骋，就这样，本来没有下载到的地图蓦然浮现，神迹！托尔首先想到的就是神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