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3 / 4)
话音一落,便有哀叹之声接连绵延,方才最义愤填膺质问卓思衡那位仁兄此时起身行礼道“方才我多有不恭,但见大人如此亲平,还望见谅,实在是州学学子的日子实在要过不下去了,才非要以此方式来正展视听啊”
他说罢又有一人起身道“大人,圣天子在上能扫清弊案,我们心中自是欣喜,须知十年寒窗,无非求得个公平应试,好能青云平步,以大人如今的官职,想必也是科举出身,一定能理解咱们的苦衷。然而我们贫寒士子多出自农门市井,我们没有银子去买弊案中那几道考题,就算倾尽家资,也没有门道走通此路可我们却在为此案干脆利落的处置叫好后,全没了依傍州学岁末纳学资,弊案出时,学资都已交完,在座哪个不是家中折资交纳好些人家卖了牲畜与冬产,甚至年景不好的家境还需典当才能交足然后然后便是整饬,州学关门,授业之师均受牵连要么入狱要么流放,四个月过去,我们一堂课都未上过啊”
“我已发榜告知诸位可即日前来就读,大家是不相信此言么”卓思衡听罢问道。
“大人新官上任,不知道也是自然的,是我们唐突了,但也是实在惶急才出此下策”一人起立行礼道,“大人您来之前,这种告示不知发过多少次,今日说减免粟米,明日说少纳供奉,总之天天有新花样推诿拖延,起初咱们还相信,可等了又等看了又看,便到了今日啊家资富裕的人家,早就将子弟送去其他书院就读,然而清贫学子,又哪有地方筹措路费和另一笔书院供奉”
卓思衡是自拮据清贫中走出的官身,当然知道艰难贫苦之家想供出一位学子来有多艰难,听着哀恸的苦诉,他心中倍感酸楚,却不打断,只要其余人继续说下去。
“弊案本就是那些朱门官宦人家不学无术子弟闹出来的事端,如今却要我们承担罪过的余波,这实在太荒谬了”
“大人,我们兢兢业业勤勉慎独,读书科举中与不中,自看个人本事,但总不能让我们出着银子,书都不能读吧”
“鲁士文绝非故意要让大人赴任伊始便难做,他也实在是走投无路。我们一道去州府衙门不知多少次,不求别的,只要重开州学,哪怕要我们这些人无师可从自读自勉也不失为一个暂且权益之计,可如此卑微的请求竟然不许”
“起初他们说是因为学事司提举一直空缺,要等朝廷派人来,后来我们听说来了一位提举大人,又去州府衙门,仍是说不知道何时再开州学鲁士文这才出此下策大人明鉴啊”
卓思衡沉默着点头,心中亦是格外沉重,却听身侧后方一声绵长叹息,自聂铸明的声音和神色来看,这些学子所说大抵都是实情。
听到聂铸明的长叹,在后位一直席地而坐的一人忽然起身道“聂笔吏你也向大人说说你的难处不止是学生,咱们吏员的心中也是有苦说不出的”
“对啊聂笔吏他们寻常欺辱你最多,你来说吧”
好几个人跟着叫嚷,看起来年龄都比在座学子更大,大概都是州学无品级的吏员身份。
聂铸明没想到同僚会点他的名字,局促不安得自地上弹站起来,手都不知往哪处放,卓思衡觉得他似乎是要哭了,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说说吧。”卓思衡轻声道。
聂铸明疯狂游弋的眼珠听了这话才在焦虑中略显镇定,小声道“下官下官习惯了”
“哪有人习惯委屈的,再说,你此时不止为自己,更是为同僚一吐心气,万不能吞声。须知物不平则鸣,人之于言也亦然,有不得已者而后言,该言己事,切勿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