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云晓（壹）（3 / 3）

半年后，帝都将我失踪的消息散布到了全国，并派出了禁卫军寻找。在素卿的劝阻下，我回到了皇城。

朔阳城，承天宫内，父皇愤怒地咆哮着，喝斥着我身为皇子的无礼与妄为。红铃跪在父皇的身边，她愁云紧锁，满面悲伤，不住地替我说着好话，哀求着父皇宽恕我的过错。

我直愣愣地站在大殿的中央，接受着父皇的训斥。父皇用威严而雄厚的嗓音，一样样地喝责着我的无知与罪行，而我却将他的话全部置若罔闻。在我的心中，他早已不配做我的父亲，他不过是个杀妻弃子的恶魔罢了。

在父皇数列完我所有的罪行后，他愤怒地看向了我，向我发起了愤怒的执问。父皇雄壮威严的王者之躯，在年仅六岁，还是孩子的我面前，高大得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只是，我并不惧怕这只愤怒的野兽，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直冷冷地看着他……

在我的沉默中，父皇再次咆哮起来。厉声数骂着我的不孝，我的野性，我的叛逆。红铃看得满心焦急，她一遍又一遍地劝说着我，让我向父皇认错，向他请罪。

我冷冷地看着面前愤怒的父皇，以及焦虑的红铃。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讽刺，那般的可笑。一个国家的君王，可以如此傲慢地无视自己的罪行，去评价别人的是是非非。

最终，我打断了父皇愤怒的咆哮，我冷冷地对他说：“你不用生气，不用发怒，你是苍云帝国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你可以用你的皇权颠倒一切的是非黑白。我是不会向你认错的，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你杀了我吧！就像你当年赐死我母亲那般，杀了我吧！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你可以杜撰任何历史，不用为你的无道而感到愧疚！”

在我说出这话的时候，父皇与红铃同时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父皇如同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呆呆地坐在了皇位上，他一直看着我，没有说任何话，就那般静静地看着我。红铃则是满目震惊，她用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不愿意让我们听到她哭泣的声音，但是她的眼泪早已汹涌而出，挂满面颊。

红铃浑身颤抖着，哭泣着，让我看了，很是心痛。红铃虽然不是我的生母，却对我有着亲生母子般的感情。而我的生父，我的父皇，却是两眼无神地一直看着我，不带有任何感情。仅仅只有六岁的我，却有了死的觉悟。我没有理会父皇的感受，用同样无神的眼神回应着他——或许，也可以说是凌厉的眼神！

就这样，这一切，在这一片无声中结束了……

翌日早朝，帝都震动。苍云帝国的云煊帝，他不顾百官的反对，下达了一条亘古未有的特令。

——即日起，二皇子云晓被贬为庶民，将其从苍云皇室的宗族祖谱中除名。念在皇后红铃的情谊上，云晓虽然还可以居住在朔阳城里，但他不再享有皇子的俸禄，亦无法再参与帝国贵胄的学业，纵然是成年之后，也不能在朝中为将为官。自那以后，云晓的一切行为举止，皆按庶民论，他可以去往任何地方，包括那个被称为罪恶之都的锦都。

父皇的这条特令一经颁布，立即惊动了朝中许多老臣，因为这条特令触动了历代君王留下来的规矩。他们担心父皇此举，是放纵了我的行为，担心我日后会干出有损苍云皇室声誉的事情。特别是最后一条特权，更是几百年来，从所未有的特例。父皇虽然将我贬为了庶民，但天下之人皆知我是云煊帝之子，怎可让我与那些乌合之众混迹在一起。

朝臣极力反对，一是因为我还年幼，虽有过错，不至于此；二是因为纵然我被贬为庶民，亦是煊帝之子，不能放任我去锦都那种污秽之地，与那些邪徒恶棍为伍。

只是，父皇的态度很是坚决，他没有顾虑任何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颁布了此条特令。后来，红铃母后告诉我，当时在场的百官之中，只有一人支持了父皇的这个决定，那人就是苍云帝国的卫将军，云孟麒。

从那以后，我在苍云帝国有了自由之身，可以恣意妄为地去干所有的事情。帝都内，再也没有人会约束我叛逆的行为。红铃依然待我如同自己的孩子，关心宠爱；父皇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只是，自那以后，父皇每每见到我的时候，脸上都会浮现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