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积雨云（2 / 2）

今天轮到何墨在年级中巡查。这是年级主任派给每个班主任的任务，半个月内必须巡查一次。上次巡查，正好在半个月前，因此何墨没办法，只得拿起垫板，走出打着冷气的办公室，在教学楼内往复着进行纪律检查。

首先从四楼开始。整个年级有十八个班，除去四楼外，每一层的班级数量为五。四层多出来的房间，供学科组长组织老师开课程研讨会使用。因此四楼班级较少，从该层查起，效率自然就变快了。

外面的空气依旧浑浊。今早出门时便是如此。教学楼外一片阴郁，天空像被混有铅笔灰的水泼过似的，显露出肉眼可见的灰蒙。

下楼途中，何墨将垫板夹在腋下，左手伸出，摸向另一侧的小臂，体感偏潮。阴雨天的缺点之一便是这糟糕的体感，闷热且潮湿。但是大雨未至，天气预报播了好几天，镇子里却滴雨未下，搞得大家对天气预报的信任程度又可悲地直线下降。最近天气闷热，何墨也将他的黑外套脱掉，不过他还是将外套带到了办公室，以备不时之需。

三楼是伊芙老师在讲课，英语课。伊老师是上学年何墨带高三时，与他搭伙的英语老师。之前伊老师带高一，她常年扎根于高一，基本上没去教过高年级。而何墨是顺学年更迭往上升，三年为周期轮回。在共同任教高三二班前，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碰过面。

伊老师讲课独具一道，个人风格很明显。以前在高三巡查，何墨总能看见伊老师腰间别着的小蜜蜂，她的声音确实通过扩音器的传播，变得更加响亮，能百步穿杨。站在楼道口，伊老师讲课的声音便远远地从走廊那端传到这边来。三层不止伊芙一人使用小蜜蜂，五个班级里，何墨至少听出三种不同的声音，其中有一种就是伊芙的。他听见响亮的“定语从句”四字，又听见与之相关的各种术语名词，大抵摸清英语方面年级的教学进度，便端着记录板，从前往后巡视一番，继续下二楼。

这一层何墨打算重点观察，下楼的脚步也稍有加快，不一会儿功夫便到了六班附近。

楼梯口，正巧迎着六班。手里没有课表，但能从教室里站着的老师判断出这节课是数学课。六班进来的学生有个通病，那就是数学不好，除去班里几个拔尖的，对数学领悟能力较高，再出去几个努力认真的，基础稳固不动如山的，剩下的学生，偏科项目总会有一项是数学。有人数学英语都瘸腿，当然也有人不擅长语文。后者是何墨在语文课上需要重点培养的，但不是现在。

他下到六班附近，正准备溜过窗户站在后门默默监视学生的一举一动，班级里的氛围，不但没有因此变凝重，反而朝他预料不到的方向发展，炸开了锅。在场的学生，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听讲的还是没听讲的，都不约而同地笑了。他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好明媚。

为什么自己一走过去，他们放下好好的数学课不上，全都齐刷刷看向我？何墨一阵犹疑，嬉笑声中的具体说辞他听不清，教室里在开空调，窗户紧闭。他疑惑着抬眉，又不解地朝教学楼外远望，看见一片灰蒙蒙。查完一楼，他折返回办公室，拿起玻璃杯喝水的同时瞄了眼课表，下节课正巧是语文。他们在数学课上哄堂大笑，其原因肯定有迹可循。待会儿上课，他要好好问问，究竟自己身上藏了什么，让大家一见到自己就想笑。

拧好杯盖。何墨将记录板放在桌面上，换成语文书直接去了教室。

他没急着讲课。课程指定的内容大部分已经讲完了，是在抽不出时间今天还有他的晚自习。而是把课本往讲桌上轻轻一撂，说，“老师问你们一件事，”

“上节数学课你们都学的什么，有谁能复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