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1 / 3)
以前,花朝有个病人。
家人全部在车祸里丧生,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年纪不大,那一年到他工作室的时候,刚刚十五岁。
大家都说他幸运,两辆货车一前一后将自驾准备出去玩的一家人挤在了中间,车都扁了,全家人当场丧生,只有他一个活了下来。
可幸运在哪里呢?他活了下来,全身的零件几乎换了个遍,然后每晚做噩梦,常年头疼,疼到后期,已经完全睡不着。
车祸里没有丧生,他活了下来,却在一年里自杀了四次。
那时候,被第四次救下来的少年躺在花朝办公室柔软的椅子上,年轻的脸上全是灰败,神色痛苦地问他,“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吗?你知道活着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我的头每天有多痛吗?”
说实话,那时的花朝不知道。
他可以共情,但无法共感。
每一个劝解别人的人,哪怕是个心理医生,也一样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今天,他知道了。
厚重的潜水服限制了他动作的幅度,甚至无法让他彻底蜷缩起来。
人在痛苦到极致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想将自己蜷缩至母亲子宫里的状态,好像那样就会寻找到安全感,好像那样,就能让痛苦减少一般。
头痛,剧烈的头痛,并不是伤口撕裂的那种痛,也不是剧烈撞击颅骨的那种痛,跟生理上的一切疼痛都不一样。
生理上的疼痛或可忍受,但现在他所经历的这头痛,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程度。
他甚至连呻吟出声都做不到。
好像一只离了水的鱼,窒息感扑面而来,他想尽力呼吸,可不同的生理结构导致他站在不同的疆域上,连呼吸都已经成了奢望。
他想呼救,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颅腔内无限膨胀,却始终不到极限。
炸吧,炸吧!
如果能就那么炸开,他可能也就解脱了吧?
可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