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明星稀（1 / 2）

半湖剑影遮天幕，满船星梦钓鱼翁。

屑金湖，星光熠熠，伴随着“嗖”的一声，一只小指大小泛着绿光的玉钩带着一条雪白鱼线抛去湖中，去势迅猛却无丝毫水花，只见淡淡的一圈圈涟漪漾得水面轻微躁动。

一位戴笠老叟手持青竹鱼竿静静望着水面，一片轻舟静浮于湖上，老叟盘腿却并未坐实，细看才见一袭白衣之下交错的双腿竟是虚浮船头寸余。除偶有蛙鸣外，湖面滴汗可闻。

鱼竿尖子微颤，鱼线晃得水面再起微澜，老叟不疾不徐，拇指按压竹竿，竿下食指轻抬，一束流光顺着雪白鱼线游走，随即迅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玉钩出水，一尾闪着微光的青玉色鱼儿紧咬玉钩，逆着之前抛线的路径飞到老叟左手之上，远远望去，如同手捧一簇星光。老叟左手攥拳紧握，青玉光芒更盛，用力从几道指缝挤出，勉强照亮斗笠下的苍老面容，带有三分冷峻却并不严肃，满头青丝夹杂着几缕白发，在指缝中渗透出的微光衬托下，颇有几分洒脱之意。老叟左手随意向后一抛，原本活蹦乱跳的鱼儿竟变成一颗闪着亮光的石头，就这样落在了船舱之内。

似乎很满意今夜的收获，老叟咧嘴一笑，一颗牙竟闪着同石头一样的青玉色光芒。

白衣老叟取下斗笠，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伸出，对着湖面轻轻一点，雪白色鱼线游弋在夜空，缠绕着青色竹竿倏忽即逝。风起，老人满头黑发中藏着的几缕白发随风而动，如同一池黑墨里游荡的白鱼，一支玉簪斜插在发髻之上，他不再盘腿浮空，双手交叉在身后，脚尖轻点，立于船头，抬头望去，一轮明月高悬，周围几点疏星。风再起，湖边树林飒飒作响，飞鸟掠湖而过，若是以飞鸟之目俯瞰大湖，便能看见一人、一舟，轻舟静停在湖中心，船上装满闪闪发光的石头，以舟轴为线，屑金湖被分割成两半，一面剑光四溢，一面繁星点点，却不见倒映明月，怪哉。

“师父，牟师叔来了”同飞鸟一同出林的还有一位翩翩公子，手持一把短尺，像是一把折断的戒尺，一身墨绿色长衫让少年看起来格外有书卷气。长衫少年在岸边对船上之人抬手一揖。

“老东西又来了”船上老人冷哼一声，随即大袖一挥，满船星星点点的石头散落湖中，落水声还未停，老人已经出现在岸边，拍了拍长衫少年说到：“你数数，我累了”说完老者便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手持一支老旧毫锥，等着少年回话。

长衫少年开始以尺为指，一一对着湖中那些光点数去。

“师父，七十一颗。”

“瞎扯淡，怎么可能少一颗”说着两人一起抬头，对着天上仅可见的星星一起数过……

“嘿嘿，就说嘛，你小子总有出错的时候，明明是七十二颗”老人咧嘴而笑。

长衫少年面露笑意，不言不语，只是静静望着老人，然后食指弯曲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老人笑容戛然而止，甩袖转身而去：“罚你回去把小六子揍一顿”说完用笔在册子上随手一划，便又放入怀中，然后右手挥拳朝自己嘴里砸去，左手顺势接住那颗被打掉还发着光的“牙齿”，往后一抛，清脆的落水声响起。

长衫少年看向大湖，湖面静谧如初，湖中七十二点星光，稀稀疏疏。

“把小六子揍狠点，他最近不听话，师父我很生气”远处声音再次传来。

少年无奈一笑，看了看手中戒尺，摇头叹道：“可怜噢”，也不知是可怜这戒尺还是可怜那即将挨揍的小师弟。

老人一边揉着嘴一边来到望星楼，看见了那位少年口中的“牟师叔”，手持一本暗黄古书，衣冠端正，看起来比起那位长衫少年更有书卷气，像是一位学塾老夫子，这样的人，似乎天然带有一身正气，仿佛时刻靠这正气吹拂在长髯白须中，停留在眉宇间。让人看上一眼都如沐春风，也像极了牟姓老人的名字，牟春风，字暄和。

“一把年纪了，还这般顽劣”牟春风率先开口。

刚进门的老人不再揉嘴，只是冷哼一声，并未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