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音乐抄抄抄（1 / 1）

四月底的时候，大舅的药方还没研究出来，不过温度高了，成功的咳嗽自然而然的好了，尽管没去根，倒也不会对生活学习造成影响。他委托成妈，去彩虹桥小商品市场进货的时候，顺便采购一批袜子，薄的厚的，素的艳的，大的小的，反正各种各样都买点，加起来有五百双。他打算课余时间在店里和学校做点小买卖，赚点零花钱。这两年成妈生意还行，成功觉得她应该看不上这点小钱了，如果挣了钱又要充公，那也太没劲了，呆着它不香吗？

没过几天，陈妈就把袜子买回来了。中午放学，成功回到店里，拎起来掂了掂，数量倒是没错，满满的一尼龙袋。一打一打的，订在了一起。不像过几年，每双袜子都要有塑料包装，上面还有标签，显得很高档，质量如何咱不说，价格肯定也很感人。成功费力的解开绑带，一摞摞的拿出来摆好，每一摞都认真的翻了翻，看看有没有残次品。一打里有一双两双带点瑕疵都是很正常的。看了一会儿，成功深深的憋住了一口气，转头对正在吃饭的陈妈说：“妈，你走的时候，我特意嘱咐让你多买点女人穿的薄袜子，最好是带彩色花纹的。可你怎么买的全是深色的厚袜子，薄袜子也没有几双啊。这都快夏天了，谁买厚袜子穿呐！”

成妈一边吃饭一边不经意的回答：”谁们家买那么多袜子穿？不都是实在穿不了了才买新的。而且平时哪怕穿坏了，补一补照样可以穿。你都上初中了，也没穿过袜子吧，咱们这又不是集，哪有那么多人买袜子。这些厚袜子多结实，颜色深还不爱埋汰，买的人肯定多。今年要是卖不完，明年接着可以卖，反正也坏不了。你就听我的，准没错。”成功郁闷的咽下了这口气，也没跟老妈争辩，跟她分析市场预期，女人孩子的钱好挣之类的，没啥意义。她本人就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平时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根本没法理解其他女人穿一双扔一双的行为，亲眼看到她都不信。厚袜子就厚袜子吧，大夏天的要是能把厚袜子卖出去也算本事。成功无可奈何的又把袜子一摞一摞的码进尼龙袋，把口扎好，放在了屋子的架子最上边。放下边可不行，全得让老鼠咬破了。他打算明天早晨拿几双去学校，看看班上的同学给不给面子，让他早点开张，不是每个中学生都像他一样不穿袜子，尤其女孩子，没有光脚丫子的。中午可以在店门口搭个架子摆上卖，这里是全乡的中心，车来人往的很不少，应该也有一定的销量。

晚上回到家，成爸成妈坐在炕头商量生意上的事儿。成妈提议道：”你看人家旁边理发店，饭店，五金店，每天都有录音机放音乐，听着就显得热闹有人气。你说咱们是不是也学着放点啥音乐试试？”成爸皱着眉头感觉有点为难：”买录音机磁带放音乐倒简单，可放什么音乐可就有讲究了，做咱们这种生意，肯定不能放欢快的音乐。可要是天天的放哀乐，周围邻居们绝对不会同意，那也太晦气了。”成功在旁边插嘴：”是啊是啊，我爸说的对，咱们还是静悄悄的，尽量不让别人特别注意咱们。要是闹的太凶，看着不像话，肯定引人反感。”成妈嘟嘟囔囔的也没再说啥，看来自己也觉得放音乐不太对味儿。既然不放音乐，那录音机肯定不用买了，他们家可没有啥音乐发烧友，都是喜欢安静的人。

第二天早上，成功提前到了学校，上早自习之前，从包里拿出来几双袜子，摆在了课桌上。看着教室里的十几个人，他敲了敲桌子，大声的说：”哥几个，姐几个，打扰打扰，耽误大家一点看书的时间。昨天家里进了一批袜子，桌子上这几双就是样品，你们本人或者家里人要是有需要的，可以过来看看，最好也帮老弟我开开张。”十几个人都转过了头，看着满脸严肃，说话像模像样的成功，开始都有点懵。过了几秒，几个平时一起玩的比较熟的，大部分是男生，蹦跳着就围了过来。另外几个不太熟悉的女同学，只是好奇的转头看了看，也没搭茬儿，更没有过来看的意思，就接着看书了。

围过来的几个人都挺好奇的，有的人不见外，直接拿起了袜子摸一摸看一看，像是能看出啥门道的样子。有的人则直接就问成功：”你家不是卖烧纸的吗，怎么又卖起袜子了？你把袜子拿到学校里卖，老师看见了会不会没收了呀？”“放心吧，应该不会，我又不在上课的时候捣乱，老师没那闲工夫管我这事。再说如果老师有需要，我也可以卖给老师嘛。”问的人听着笑起来：“也是，老师也得穿袜子，你想的倒挺周全。”这时候拿着袜子的一个人问：”成功，你这袜子多少钱一双？太贵了可没有人买。”成功立刻回答：”肯定不贵，我知道大家都没啥钱，卖贵了那不是自找麻烦嘛。你看我的袜子，厚厚实实的，都特别结实。一双三毛钱，你说贵不贵？你上大集上买去，我卖这样的最少五毛钱一双你信不信？”其实成妈进价是两毛钱，这还是因为他们进的太少，要是多的话，一双成本最多一毛五，卖三毛钱一双，可就是一倍的利润呢，相当的高了。成功觉得一双赚一毛钱就行了，再少就太丢面子了。没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好意思是穿越者？

围着的几个人，你摸摸我摸摸，摸了半天，到最后也没有一个人买。后来进来的人，也有人过来看热闹，还有人嘲笑成功是守财奴，同学的钱都赚。成功也不生气，笑眯眯的不说话，就看着大家闹，结果还是没人买。学生身上都没钱，有钱光想着买好吃的，三毛钱一袋的方便面，吸引力比袜子强一百倍都不止，他们脑袋里就没有买袜子的意识。等到快上早自习了，知道老师要来了，就都散了。成功也不在意，重新把袜子都收进包里，等着上课。做的是长久买卖，又不是赚快钱，不着急。

课间的时候，学校的广播开始放音乐，声音挺大，教室里都听得清清楚楚。放的歌曲倒不太老套，郑智化的《星星点灯》，也就是前两年刚出的专辑，说实话真的跟老挨不上边儿，也就是去年刚传到这边。可是，要是一首歌天天放，连续放几个月，任谁耳朵都得听出茧子，那就很难让人把它和新哥歌联系上了。这时候学校的特色，就是一首歌放一年。前几年学校会放一年《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或者《学习雷锋好榜样》。九零年开始，县电视台为了增加广告收入，每天从早到晚轮番播放港台流行歌曲，再加上录音机的普及，很多歌曲走进了大街小巷，男女老少都能哼几句。于是学校也与时俱进，从中挑一些正能量的歌来放，去年放了一年《我的中国心》，这首歌可有年头了。今年就换成了《星星点灯》，听了几个月，把大家都已经听烦了，上厕所嘘嘘的时候，节奏都是星星点灯。

成功后排的同学吐槽：”天天放这首歌，就不能放点别的，学校省钱也没有这么省的吧，可着一盘磁带造，金子做的也受不了啊。”另一个同学接话：”你们说怎么这么多人喜欢郑智化的歌？咬字都咬不清楚，还都是一个调，我可不喜欢。我比较喜欢童安格的歌，王杰的也可以，最喜欢他的《一场游戏，一场梦》了。”旁边一位女同学也来了兴趣，停下写作业的笔，搭话道：”我就觉得费玉清唱歌好听，他的那首《一剪梅》我正在学着唱，就是歌词还没找全。”“你说《一剪梅》呀，我这有他的歌词，全的，你要不要？”“真的啊，那快借给我看看，我现在就记下来。”“好啊，我现在就给你。”成功旁边听着，撇撇嘴：舔狗。

这个时候。能买得起录音机的。尤其是。双卡的。大录音机。的家庭。毕竟不多。哪怕是买得起录音机。很多人也买不起磁带。好多人都是。看别人买了磁带。然后用空白磁带去自己录。所以，学生们。学习流行歌曲。其实挺难的。看到一首自己喜欢的歌。就去。找。这首歌的。磁带。磁带上带着歌词。然后自己去抄。班上。很多同学。都有一本厚厚的歌词本。每首歌的歌词都认认真真。抄在了上面。比他们写的作业干净多了。而且他们特别珍惜。要是万一丢失了。就跟要了命一样。个别家庭富裕的。也开始了追星。县城里。有麦。明星画报的。像。张国荣。王祖贤。张学友之类的。都有。不过太贵了。成功班上这些人。几乎买不起。几乎不是全部。有几个家里特别有钱的？可他们对追星。没啥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魂斗罗——耗油根！

成功也喜欢听歌，但没有像他们一样抄歌学歌。他早就听够了，没有那个激情。九二年，是华语乐坛的一个重要的转折年份。在这之前，港台开始百花齐放，流行音乐逐渐的进入极盛期。而内地，整个八十年代则处于迷茫期，由于新旧思潮的剧烈冲突，什么都学，又什么都没学会，真正的流行歌曲，可以说基本没有。西北风虽然火了一阵儿，但那个真算不上流行的范畴。九二年之后，虽然港台方面这明星那明星的更多了，唱片销量天天破纪录，但在音乐方面，四大天王开始逐渐霸榜。虽然成功感觉他们四个唱的都不怎么样，但资本的力量是无敌的，钱说他们唱的好，那就是真的唱的好。大陆方面，年轻的一代的音乐人，不管是制作也好还是歌唱也好，都即将迸发出自己最绚烂的色彩。第一届音乐电视大奖赛的举行，将宣告大陆流行音乐的正式崛起。从这之后，不过区区十几年，整个华语乐坛的主流，开始回归大陆。进入21世纪，四大天王土崩瓦解，香港除了陈奕迅，台湾除了周杰伦，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了。等到进入网络视频时代，全是大陆自己玩，就更没有香港台湾的事儿了。

其实这都是他们自作自受，港台那边的艺人们，习惯了赚快钱，市场又狭小，长期忽视艺术原创的作用，天天抄抄抄的。尤其是作曲，最早是抄欧美，后来又抄rb，把拿来主义运用的淋漓尽致。八九十年代，几乎8%多的劲歌金曲，作曲都是抄袭的。抄袭谁又不会？所以等到大陆经济崛起，有了足够的市场，港台这一套抄袭的作风，就慢慢的吃不开了。新人专辑卖不动，老人天天吃老本儿，有的甚至想吃老本都没机会，令人唏嘘。就像小哥费玉清，一首《一剪梅》当年风靡全国，9年代到21世纪初，大陆的演出邀约不要太多，台湾本地的演唱会更是一年到头连续不断。可等到一零年代，他就彻底成为了综艺咖，说的笑话比他的歌更流行，那可是三届的金曲歌王啊。

成功没想着抄点歌卖卖，还不如卖几双袜子实在，这种钱赚着心里不踏实，晚上睡觉没准会梦到被读者暴揍，也有可能会断了日后好多人的财路。断人财路会折寿的，坚决不能干！

再说到郑智化，他的那首《水手》传唱度最高，整首歌的曲子，是三首日文歌的拼盘，要不是觉得他是个残疾人，政治思想也算正常，成功也许一不小心就会说漏嘴，揭穿他歌曲抄袭的真相。当然，揭穿了也不会有啥作用，顶多会给他带来十四亿分之一的差评，也算是报复他那首《星星点灯》带给同学们无尽的折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