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老病(1 / 2)
“老不好混,孙子你要记住,人可千万别老——”
旧盆子里的泥水泼出去,一声惊响,落在了罗祐心地。奶奶携一块毛巾,提着盆子,跨过门进了老屋。罗祐呆站在屋里,嘴唇动了动,他欲出声却不知如何谈起。他也不方便帮忙,房屋不大,人倒有四个。
“你说奶奶说的对不对呀?——”,奶奶咳了很长的一声,刚进门,把痰吐了出去。她搁下盆,兑好水,毛巾浸进去,拧干,去擦鼻子磕伤的老伴。爷爷的鼻子磕出了一层皮,磕得嘴唇上也是血迹的一片,血痂结得像起了麻疹,更像一把红色的沙砾撒在皮肤上,嵌在了肉里。罗祐的三叔恰巧回村里办事,知晓了爷爷的伤后,手头上的事一搁,马上来照顾父亲,他站在床边,接过湿毛巾,愣住了,只是在盯着父亲的伤。奶奶看不下去了,敲打了一下孩子,接过毛巾,伸手去擦爷爷的嘴唇,擦得用力,惹三叔直教奶奶轻一点;爷爷缩头,呜咽着乱动,倒也不伸手阻挠。
“老了,傻了,他哪会疼?——”
盆子边缺了一块,已经用得褪色了,色块斑驳不一,似是脏了,却洗不掉,实际上却很干净。奶奶说能用就行,倒不让孩子们去买。罗祐向来听家里老人的话——可还是跑了出去,轻松地迈过门去。
罗祐的奶奶是一个老人,罗祐的爷爷也是一个老人。奶奶患有支气管炎,白天串门唠嗑时会咳咳地喘,黑夜关灯了就咳着睡了。碰到子女高兴起来,气儿也经常上不来了,像个想打起火却总是熄火的老式发动机。爷爷小脑萎缩,走起路来需要用拐,腿也抬不利索,只能提起很低的高度,走路像是在贴着地面缓慢地滑行。罗祐爷爷老了也不爱动,子孙们害怕他摔倒,都觉得挺好。他看到儿子孙女来探望却总想要贴近,拐走得比腿还快,点在地面上,节奏越来越紧凑,然后突然停住——爷爷就站在孩子们半米处左右,不再靠近,老眼望着,也不说话。
冬夜里,罗祐年集上买来的小鸭冻死了,爷爷又起来解手。老人家夜尿多,每晚三次左右,行动不便常要奶奶帮忙。爷爷摸不着灯,累了,懒了,不愿继续找。爷爷也没裹上棉衣,单一件睡衣,向庭院里的核桃树走去,月光下的黑枝桠有没有使他想起那个曾经生活在苗圃时给孩子们捉知了的身影呢?
矮矮的门槛好像变高了,家里年旧失修,门稍微一动就会响。
奶奶惊醒,喊出了声。
临近年,老人家马上又老一岁,孩子们过年回家,带着各自儿女,总会聚在一起为父母庆寿。
我是谁?
太阳,源自于神。光是神谕的化身,分身化为世间万物。终有一天,天地归为寂冷,他将收回一切。冬日,焰火在炭上舞蹈,“我”坐在火炉边上,蜷着身,听水汽升腾,身热眼冷。阳光似一团棉被,把人融化成一把倦意。倦意悠长,似乎水火也不再相隔,汇入彼此向太阳翻腾。记忆里的人都大变了模样,不再似虚无缥缈的纸和羽毛,而是流星在夜空划过留下光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