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4)
可是那天却也更有着另一件事情即将发生。
那天在我挟了登记册回到宿舍,赶紧打开火炉的封盖,就把手在火上一烘,刚刚烘暖和了,就趁着暖和的双手在冷冷的腮帮上拍拍,拍完了腮帮子,一抬头,屋子外一个年轻女性正向我的宿舍走来,到我的门口了,才礼貌地:“你好!可以进来吗?”
听到这句探问后,我不由地有些惊讶,如果说我根本不当作这有什么奇怪,也或者说以前我没有真正到农村生活过,不知道怎么样看待农村人才是正确,但是像今天遇到的这么一个特别讲究礼貌的人,却是我没有想到的,尤其这礼貌如果说对这个年轻女性来说是很随意的行为,却也不是拿来作为应付人的方式,如果说是有意而为的,却也完全看不出任何做作的成份,而归根到底是因为这句话的太谦恭有礼了。于是我就也奇怪地问了:“可以,你有什么事吗?”
年轻女性进来了,距离近了,我才更发现这是个很端庄漂亮的年轻女性,农村生活并没使她染上多少的乡土味,而是更添了份成熟的美丽。
“烤火吧。”我关切地让让身,以让她好凑近来烤火。
“谢谢。”年轻女性答应着,却是沉静了有那么几秒,就也接下来了下面的话,“严老师,我可以向你说几句话吗?”
“哦,可以,你说。”我更奇怪这个年轻女性的隆重态度了。
年轻女性也在说了下面的话:“我首先向你说,我家就是需要付钱给那对双胞胎人家的人。我就是之前的杨老师老家里村里结婚到这里的人,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我是一个很守信的人,可是这会儿我真的帮不上别人的忙,我只好向你说说,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可以吗?就是双胞抬孩子还不够学费,可以缓些时候交学费吗?就是你帮忙先垫着,不管是人家有钱了,还是我家有钱了,总之我们是谁家先有钱了,就会为孩子马上来交上学费,可以吗?”
我惊了怔了,我没想到杨婷给我的短文中的这个年轻女性,不,也是写短文的这个年轻女性,她就这样站在了我面前。如果她走进来时,我只是当她是哪个孩子的家长,说句心里话,说得最好听是只是当平行线不相交的那种,而在多少人怀着优越感看人时,却不想想人家只不过没有你这优越。而这是自然的,却毫不做作。我也自然的,然后才完成了转换。同时我也对杨婷更有了份欣赏。
只是这时候我不知道曾经的杨婷要是遇上这样的事,会是怎么样处理,但我是还在选择的前面,也就是面对选择。
而也就是我这还在选择中,我也在为她叫屈,需要给人情,可也犯得着这样向人求情吗?犯得着吗?有这种必要吗?这诚恳能与尊严相抵吗?两个人的无助,把一个人的尊严踏在脚底下合适吗?
从来,第一次,我发现我想得这么深沉,是这样一个人有那样的处境,写了那样的文,让我知道,现在用这样的方式,要那样的助人,也让人知道。
第一次,第一次,我发现我走向了成熟。
只是我依旧还有幼稚。
我看着这个年轻女性,像要从这个年轻女性的表情当中看出什么虚假的成份来似的,虽然我无法找出任何可看作是虚假的成分来,只是觉得这真实得是太不可思议了。也就是在这种认定中,我说出了最清醒的糊涂话:“我觉得,你不必要这样对我承诺,你犯不着这样为人求情。恐怕全天下也没有你这样为人求情的……”
然后年轻女性就一声:“对不起,请当我没来过。”转身就走,就这样走了,我话还没说完,我就这样怔在那里,久久地,我只觉得她误会了我,她怎么不给我把话说明白的机会呢?难道我要在不知道她是谁的情况下,就她一说我就答应吗?
我这样想着,就又继续烤火,突然地我发现我是大错特错了,于是我起身去追。
我追出门,她目光所及的向教室中间的区间道去,已看不到人。
我怔在那,如果这世间问体验失败的滋味,我觉得我这就是体验失败的滋味。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我为什么不爽快地答应呢?为什么要那样说话,虽然我只是把欣赏她品格高尚作为前奏,但语言确实就是这样能够帮助人表达,也妨碍人表达。毕竟她是说明了原委,而我说的是端着式的说教式的自以为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