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慢漫经心（3 / 3）

被这条短信弄得心神不定的植珍再没法精心工作了，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去冲了个澡，脑子里控制不住一一闪现的，全是与汪民睿的过往。

这个她在十五岁时，被汪叔领着回家，打开汪叔家门的那一瞬间，她第一眼看见的人，和他那张白皙又清晰的脸，从此便让植珍魂牵梦绕了二十年。

“这是汪民睿，我儿子，他今年16岁，是不是比你大一岁？今后，你就当他是哥哥吧！”汪叔笑嘻嘻地对植珍说，接着又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开口道：“汪民睿，过来，帮忙把妹妹的箱子搬进去，这是植珍妹妹，今天开始她要在我们家住一阵子。你可不准欺负她。”

汪民睿不服气地回了句：“你当我是小学生呢？还会欺负女生？”一边说，一边走上前来抓住了汪叔手上的行李箱，又凑近植珍，眯起眼睛，笑嘻嘻地说：“你好，我是汪民睿。”

那虽不是植珍第一次见到汪民睿，由于两家的关系，他俩小时候也算是经常见面。只是大概从读小学开始，她就再没有与汪家来往过，眼前这个白衣翩翩的少年，早就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调皮小男孩。因此植珍总认为这才是她与汪民睿的初见，一场画面太过美好的初见。

从此植珍便在汪家住了下来，一住便是三年。汪叔与汪姨成了植珍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而汪民睿，相比于哥哥，他更像是一个要占据植珍心里所有缝隙的野心家。

植珍在汪家生活得很快乐，几乎可以算是她此生最快乐的时光。汪民睿纵然从一个调皮的小男孩成长为了一个叛逆的文艺少年，但他对植珍却一直温柔相待，就好像叛逆是他与全世界的事，而唯独当他面对植珍时，会化作一棵拥有温热之心的大树。

或许吧，在植珍的一生中，她并不是从未有过手足，只是她从未被手足这般呵护相待过。可能正因如此，让植珍对汪民睿产生了手足之外的幻觉。

连植珍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何时对汪民睿着迷的？是那个晚上，他不顾父母反对，牵着植珍就一路狂奔向一场演出的时候？是那个夏天在海边度假，他抱着一本诗集，不顾周遭的其余，独自对着大海朗诵的时候？是十六岁开始每一个生日，植珍都会准时收到礼物早上？还是偶尔两人看似再自然不过的碰触，一次牵手，一次搂肩，一次赌气时鼻尖对着鼻尖的对视？

还或者，是那个再平常不过的上午，汪民睿在植珍的房间里，翻到植珍收集的关于连环杀手的剪贴簿，每一页都布满密密麻麻出自于植珍的黑色笔记，汪民睿忽然惊呼：“你真的好可爱！其实你是我会喜欢的那种女生欸！”

也就是从那天起，植珍决定将自己的心永远地留给汪民睿。哪怕大学四年里她开始住校，在家的时间变得短暂又珍贵，但她的全世界依然只有汪民睿，她为了与汪民睿同校因此也选择了霓迁大学，她又那样残忍又坚定地将她其他可能出现的所有男生都锁在了她的世界外。

她曾经以为，她是真的天真地幻想过，有一天，也许就是他们长大的那一天，就在他俩都彻底独立的那一天，汪民睿会向她表白，然后他们会幸福地在一起，他们一家四口，正如过去的那些年一样，汪叔，汪姨，汪民睿，和植珍，会如家人一般永远地在一起。

至少有一件事她猜对了，他们会永远如家人般在一起，但也仅仅是如家人一般。在植珍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汪民睿第一次带了女朋友回家来吃饭。之后又是另一个，之后换人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汪叔和汪姨都再不对他的女朋友感兴趣，直到汪民睿偶尔会叫植珍与女朋友一起吃饭，直到防不胜防地在汪民睿三十岁的那一年，他终于安定下来，与那个叫梓希的女孩结婚了。

植珍便是在那一年彻底醒悟的，如果无法判定她是否真的醒悟了的话，至少，植珍就是在那一年，买下了现在的这套公寓，开启了真正的独居生活。然而植珍始终没有与任何人发生过罗曼蒂克式的关系，不知道她究竟在等待什么，或者是，依然在妄想着什么？

如果是的话，眼下是不是最好的机会？

植珍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心乱如麻，还是悸动不已。洗完澡的她站在浴室，又一次认真地打量起镜中人。之后，又从镜子后的墨绿色首饰盒中，翻出那颗白色的发卡。她倒腾了半天，终于将发卡戴在了自己满意的位置。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心满意足地就离去，而是跑去衣帽间，翻出日常很少穿的那些连衣裙，试了一条又一条。她不换为了裙子的风格而去变换自己的发型，说起来，她更像是在选一条裙子，来搭配她此刻头上那颗耀眼的会放出奇妙色彩的白发卡。

她就这样挑选、换装、又拍照，自娱自乐得不亦乐乎，很快夜已经到了最深的时辰。最后也不知是她真的累了，还是她身上这条白色的丝质溜冰裙真的让她满意了，她终于倒在床上，呼唤豪斯让整个房间都与她一起，彻底进入了睡眠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