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上神梯的追逐（1 / 1）

如他所言，史方与艾天莲已经登过四百多级台阶，眼前的道路已经不再是一米见方的巨石，转而变作了低矮的台阶，分离开来的阴阳二气也是已然归一，形成了一幅烈日飞雪的奇景，至冷与至热同存的奇特气候。仰望上方，史方的脸上满是凝重，二人的头上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在艳阳的炙烤下，像是千钧重负，已经有些苦不堪言，难以为继。

“咚。”艾天莲脚下一软，跌倒在落满白雪的石阶上，回过头去眼巴巴地望着史方。史方摸了摸跌坐在地的小艾，抬头望了望上方依旧不见尽头的神道边飘过的点点飞雪，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坐下陪着小艾，一起运动《方天录》，驱开头顶的雪花，也为四体在凝聚一点力量。

体力一点点回复过来，史方也有了一点新的发现：炎风之中吸入体内的极道方天阳气，居然在《方天录》的引导之下，自丹田而出，顺着经脉来到双臂，一丝丝地沁入骨骼之中，融入血肉之内，渐渐抑制住了迸发而出的金光，开始有了一点透明的意味。这是……玉骨的征兆啊……只是还未有机会细细体会，本来跌坐在地的小艾就已经生龙活虎，起身拉起了史方的衣领，便要继续往上。

转身立起时，史方的眼帘中忽然出现了两个陌生的身影，右臂袖上栩栩如生的黑龙一下子让艾天莲骤然心惊：这是……黑市的人，来者不善！再一定睛，那两人已是浑身金光灿灿，至少也已经是地帝境。二对二，我们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唯一机会就是山顶的机缘！顿时，史方脚下一阵加力，紧紧攥住小艾的手，头也不回地沿神道向上奔去，口中喝到：“快走！来者不善！”艾天莲也是一惊，但一个瞬间便明白了史方的意思，顺着史方力气再加了一把，速度更甚，如飞一般穿过雪花，转过神道的曲折。

后方的李四和王八见到四百余级处，刚刚地成境的史艾二人时也是一惊。他们两位天成境的修士也要有黑市共主赐下的千面神书，才有可能登顶这通天神道，这两位又是怎样走这么远的？不过看见二人落荒的样子，也是忽然反应过来了：在咋说我们也是比对面的那两位高了一整个大境界啊！也就找回了自己那份嚣张的样子，继续以书页铺开道路，脚下隐隐加速，口中喝到：“我看这通天路上无依无靠，二位道友可否愿留下一叙？”

就这样，通天神道上的四人脚步都是不住加快。大日之下，连天飞雪；飞雪之中，乃是两行四人的相互追逐。天境终究在于地境之上，四人间的差距渐渐缩小，但是到顶峰距离也越来越近在咫尺。雪越来越大，已经变成了一枚枚凝实的雪球，来回地飞舞在空中，击打在史艾的脸上，一阵生疼过后，皮肤便隐约有些失去知觉。紧张中，史方艰难地转过头，望向身后的二人，却只见的一张泛黄的巨纸将对方包裹其中，抵御着冰雪的冲击。虽然那张纸像是不堪一击一样，很快就被洞穿，但总会有下一张恰逢其会地补上来，继续遮风挡雪。越来越近的纸团带来的不止是身后的未知之人，还有要将二人一口吞噬的无边威压。

五百级，六百级，七百级……越是往上，神道便越是难行；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接近顶峰，距离也渐渐短了下来，在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赶上。又迈出一步，只是史方的面容不再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一旁的艾天莲口中更是轻轻地念道：“九百！”二人对视一眼，一点头颅，仿佛抓住了希望最后的尾巴，更是坚定了能够直上山顶的信念。

只剩下最后九十九级了！向着翻盘的机会，史方与艾天莲一起迈出了脚步。踏上石阶的一瞬，耳畔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跪下！”一声短促，但却充满力量，坚定果决，像是九天之上的帝王一般让人无法抗拒。“这是……神……威……”艾天莲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震得不轻，牙关紧锁着，只有传音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几个字。神威出世，虽然一下子把登顶的难度又增加了数倍，但是也让四人一下子又有了动力，因为五百年过去，也就是有不世出之宝才能够长保神威不断，也就是山顶必由秘宝！

但神威一下，整个空间都像是凝固了一般，如陷身泥沼中那样寸步难行，还伴有千钧的威压自顶峰而来，更添一份艰难。史方刚刚有些解冻的脸色冰封的更严了，不过依旧轻轻扶住身旁苦苦挣扎的艾天莲，深吸一口气，将《方天录》一下子催动到极致，不再压制丹田中躁动的极道方天阳气，任由它们冲击自己的四肢百骸，在带来无比疼痛的同时，也为对抗神威增加一份助力。

雪暴之中，史艾二人已是通体冰凉，许久未动，而身后的追逐的大纸团已经不到十米。“起！”随着一滴汗珠从额头上滴落而下，于空中化作一枚晶莹剔透的冰珠，史方大喝一声，将一身劲力凝聚与双腿之中，左手搂着艾天莲的腰眼，起身飞跃，一步越过半程，落在了第九百四十九级石阶之上。再立定时，史方已经是一身被汗水浸湿，口中的粗气声越喘越响，皮肤上流转的金光有些黯淡，一对腿骨之上已经布满了裂纹，这一步，显然已经是以自身作为燃料跳出的，再来一下自是不成了。

回头望去，对方的纸团已经残破不堪，神威之下速度略减，但依旧比史方艾天莲快了不少。不禁苦笑着摇摇头，史方摸了摸自己的双腿，是一股钻心的痛，几乎已经无法抬起，只能艰难地转过身，在身旁放下怀中的小艾，相视一笑之后，便眼露决绝之色，有些发僵的右手紧紧握住刀柄，阳气自丹田缓缓注入刀锋之中，再次运起之前的一招蓄力之法，等待着下方二人的到来。

眼见此景，艾天莲也明白了史方的心意，轻轻一点头：“复活点再见。”便转身而去，顶着神威，向着顶峰步步而去。一级，十级，艾天莲的声音已经在史方耳中绝迹，五十级，十级，二人纷乱的脚步终于响起。

心无旁骛，宝刀出鞘。

生死决心之下，火红的焰已然消失不见，化作一片漆黑，化作一片雪白，附着于刀身之上，随刀气纷飞而出，于空中化作一条火龙，响起一声龙吟，化尽漫天莹白飞雪，是丝丝水寒之气，破开一层昏黄旧纸，是片片燃着灰烬。刹那间，通天神道神道上，是风雪之声，是诀别之色，是脚步之声，是惊愕之色，是刀锋破开世间万物的声音，是火龙击入对方体内的声音。

天地失色，唯有黑白。

唯一的色彩，是史方重伤的那一口鲜血。

看着对方倒飞而出，史方再也支撑不住了，四肢百骸骨骼断裂般的疼痛钻心而来，一下跌倒，只能拄着神魔刀，半跪在地上。下方被击飞的二人缓缓站起身来：“这一刀，属实惊艳！但是还不够！”便是挺身再上。强欲起身，史方却是又吐出一口鲜血，力不从心。意识一点点模糊，终还是倒在了阶梯上，任由风雪掠过自己的身体，却不再融化。

看着史方倒在了阶梯上，慢慢被风雪所覆，李四轻轻摇了摇头：“真是天才，只可惜不为我百家堂所用。走吧。”正欲抬步，突生异象。天边的皎洁的月忽然亮起无匹的光芒，通天神道从第一级开始逐级亮起，分黑白两色，数息之下便化作一片黑白。飞雪已停，山顶之上渐渐升起两个光点，一大一小。大者正是艾天莲，随着一身光华慢慢飞起，在半空之中，以一种近乎于神的眼神看着下方的二人：“本神留下的东西，已经认了主人，你们还想要窥伺？”无情的话音，明明是艾天莲的声音，却并不是她说话的风格。手轻轻一抬，另一团光团便没入了史方化作的雪堆中，消失不见。紧接着，便是浩荡神威倾泻而下，乃是方才的十倍不止，一下子压得二人喘不过气来，却是王八忽然掏出了一个乌龟壳，在神威之下猛放光芒，竟是一件神威都不可入的防御宝物！却听到上方的存在冷笑道：“在第一下触及神威的瞬间，你们就已经死了！”话音刚落，乌龟壳下依旧向上的二人身上便猛然爆发出黑白掺杂的两色，自内而外地爆发而出。本来这少量入体的火焰已不在燃烧，很快便能够去除，但此时却被神威有意地刺激了出来，自体内而出，直接将二人焚尽了，只剩下那个龟壳还守着这么两堆泥灰。做完这一切，上方存在的神识早已在百年岁月中磨灭的百不存一，此时借体也是油尽灯枯，便同样一头栽倒了下去，昏了过去，唯一不同的，是暴烈风雪竟不得近身。

不知名的地方，有着不知名的人，面对着两盏熄灭的灯火说着：“李四和王八的生命之火熄灭了？看来终于有了有点意思的人了。”没入阴影中的脸只能看见面具，不过舌头舔在嘴唇上的声音应该昭示着他内心的兴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