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醉酒(3 / 5)
彼时伊里西斯大人正在开作战会议,收到信后飞速一点头,把信揣进了怀里接着工作,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示,但是当左右议事结束退出房间之后,塞缪尔·伊里西斯伯爵立刻从怀里掏出那封信件打开,连拆信刀也没来得及用,柔和的笑意从嘴角逐渐蔓延上了整张面庞。一目十行地飞速浏览一遍之后,他又从头到尾细细地品了第二遍,比喝到家族酒窖里的私藏回味的时间更久。
“我可爱的书记员女士,能帮我一个小忙吗?”那时年轻的伯爵看完信后招呼坐在房间一角的她,语气前所未有地轻快,“请等一下再去整理今天的会议记录,我需要您帮我写一封回信,就是现在。成天让您沉浸在军务里是很不友善的行为,毕竟您虽然聪慧过人,但是年纪甚至不比我女儿大上多少。请您帮我写一封回信,借此机会来换换思路也不错。”
“我的荣幸,尊敬的伊里西斯大人。”
段汝月并未多想,只是处于礼貌顺口回答之后,本分地做好工作,从自己的桌子上收拾起了满篇字迹的成摞纸张,拿了一张崭新信纸,羽毛笔稍蘸墨水,做好准备。依旧是她很熟悉的口述和听记流程。但塞缪尔在家信中的语气风格和他部署作战时的凌厉冷静截然不同,柔和深情得令当时只见过他杀伐果决、雷厉风行一面的段汝月深感惊讶。
最最亲爱的佐尔薇敬启:
我是在距离你和可爱的塞洛丽娜非常遥远的北境战场上给你写这封家信。没错,因为战事频繁,今年渡海前去探望你们的机会再次从我梦里溜走了,真是令人极为苦闷又极为无奈的事。甚至刚刚收到你们的来信时,我还在部署作战计划!当然,我并没有在下属面前表现得像个盼到糖果的孩子一样高兴得满地乱跑,那样就连最好脾气的你也会斥责我不负责任的!虽然我在心里已经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但是我还硬撑着状态圆满地开完了那场会才把信件拿出来看,我想这是值得你夸奖我的事情!
……
我清楚地理解跨海信件难以邮寄,但还是请允许我悲叹我们之间信件往来次数的稀少!最最亲爱的佐尔薇啊,请您在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多给我写信!你不知道你带着孩子给我写就的信件,会给身在遥远战场上的我以多大的快慰!虽然在此之前已经写过多次,但我还是要再次满怀信心地写上这句话作为结束:北境战事已然看到曙光,相信不日就可得到一段长时间的休战,那样,我一定会飞速向上级递交请求,第一时间渡海与你们团聚!
思念着你们千万次的塞缪尔
信件的主体部分很长且全篇热情洋溢,都是些日常琐事,给段汝月留下的记忆极为模糊。但是出于职业习惯,当时年纪尚小、办事一板一眼的她在听记结束之后非常直接地走了个流程:“不需要由您亲笔签名吗,伊里西斯大人?”
“这可不是什么需要我审议通过的文件啊,段汝月。虽然家信于情来说合该由我自己写,但是放在这里却不符合规定。”
塞缪尔·伊里西斯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有些遗憾。他是一个学习能力极强的人,段汝月的名字发音对于军队里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挑战,可他只用了几天就能够很标准地记住并说出她的名字。要知道,在此之前他连东方的基础发音训练也没接受过。
伊里西斯伯爵笑着走过来将信件一张一张看过,满意地一点头,随后整理好交还给她:“拿去给刚刚递信进来的信使,他会负责后续处理。您的这项任务完成了,请继续工作吧。”
“是,伊里西斯大人。”
在战场上,家书是极为珍贵的念想和精神食粮,每次邮车一来,距离边防线还有几千米,就有士兵们前去迎接和打听消息,其欣喜程度仅次于基础物资到来。有的军士家里寄信频繁到一来邮车必有消息,充分地利用每一次通讯机会保持联系,可伊里西斯伯爵的家信数量无论是放在军官还是士兵里计算,都是少得可怜的。在后来的几年时间里,又从大海那边陆续来了几封信,回信依然是由段汝月负责代笔,可她能很明显地注意到,伊里西斯伯爵读信的表情逐渐凝重且忧伤,尽管在回信中的口吻还保持了一贯的积极乐观,但是总有些兀自强撑的意味隐藏在他口述的语气之中。
“大人,虽然由我来问非常冒昧……但,是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一日深夜,段汝月在听记结束之后整理着信件,有些迟疑地开口问他。
“什么?‘那边’?”伯爵怔忡的神情突然调整回平常的整肃,抬眼看她,“‘那边’怎么了?”
他们在军中有时也用‘那边’代指敌方,所以伯爵有些没反应过来。
段汝月意识到了自己的用词歧义:“对不起。我是想问,大海的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