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热情(2 / 4)
杨锐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再问道:“那我们呢?”
作为统治集团的核心一员,贝寿同回答这个问题时有些尴尬,他道,“我们,还有士绅……,文化就是礼部所编纂的国粹学,还有先生的文明论。”
贝寿同答得大部分都对,杨锐不再追问,他道:“美国的统治集团可是说是资本主,但实际而言,是早期到达美洲大陆信仰新教的盎格鲁—撒克逊家族,她的统治文化也不是美国宪法和自由宣言,而是新教圣经。宪法上所说的平等实质是上帝面前人人平等,财产权不可侵犯是只是新教伦理的一个部分,这使得资本家的财产得到保障,进而开创了繁荣的工商业,营造了现在的资本主义社会。
从这点上说,美国的统治基础是虔诚的白人新教教徒,但受无脑文人和衰弱的欧洲文明、特别是法国世俗文明的影响,只对虔诚教徒存在的平等被滥用到任意一个在美国出生的人身上,这种结果是灾难性的。另外一个灾难就是工商业的发达使得资本不断自我壮大,这进一步破坏了统治文化,加上美国南北方产业发展差异最终导致了南北内战,北方的胜利被无脑文人们美化成自由平等、解放黑奴的胜利,真是无脑之极!即便是现在,黑人也没有得到解放。
你读过古罗马史吧,季眉?”杨锐忽然问。
“读过一些,先生。”贝寿同道,他再一次感觉自己永远也无法达到先生那种高度。
“读过就好,”杨锐点头,他并不把谈话当作公事。而只当作师生之间的一种闲聊。“古罗马从生到灭,是一个完整的文明轮回,而且因为欧洲文明直接继承于古罗马文明,所以他和美国非常相像。了解古罗马就可以了解美国。进而能判断美国如何灭亡。
美国的历史虽然只有两百多年,但不要忘记,他的儿童和少年时期是在欧洲大陆度过的,登陆美洲只能说是成家立业。虽然罗马和他一样是公民竞选制度,但有别于美国的是。罗马的统治基础不是虔诚的新教教徒,而是罗马军团的士兵在罗马只有战士才有公民权,其他人都是奴隶或者平民。
如果一直遵循只有战士才有投票权的原则,罗马不会衰亡,但大规模的战争改变了这一点。公元前一百年左右,罗马人灭亡迦太基及其盟友后,因为兵源自耕农的大多破产,军队出现无兵可征的情况,于是罗马进行了兵制改革,由征兵制变成募兵制。这是影响罗马历史的关键性转折点。因为按照罗马法律,战士才有公民权,以前的战士全是有产者,按照财产多寡分组编制军团,现在因为是募兵,来当兵的都是无产者,这些人取得公民权,对于罗马宪制来说是一种灾难。
当选票的来源结构发生变化时,政治权力格局就会发生变化。就像我们一样,开国初年选民主要是农民。现在农民不交税,于是稽疑院里坐的全是士绅。可以说马略时代,征兵制改为募兵制这一政策,最终促使罗马从共和过度到了帝制当兵的无产者手上既然有选票。竞选时喊口号收买他们便是,福利、保险、工作、金钱、美女……,只要他们想要,许诺便是,不能上台拉倒,上了台就向有产者征税。不交税就是违法。
这是罗马,美国呢?她类似于罗马军制改革这样影响历史的重要事件初始于1776年7月4日北美十三个英属殖民地发表的独立宣言,上面说:‘他们认为下面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杨锐说到这里微笑,“……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追求幸福的权利。’说的真是太好听了!”他揶揄着。
“我想现在对罗斯福加税无比恐惧的工商业人士肯定对这句话无比痛恨,后悔当初没有加上‘在上帝面前……’这个限定语,估计当时大家都是虔诚的新教徒,忘记以后的美国公民会有很多不是虔诚的教徒,甚至不少是天主教徒和异教徒。
独立宣言仅仅是美国式罗马军制改革的开始,之后是美国宪法,它以法律的形式规定了只要是美国人就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而后是林肯挑起的南北战争。独立宣言和宪法是把虔诚教徒和非教徒混淆,这一次则是把白人和黑人混淆,虽然事后黑人的处境反而比内战前更差身为南方农场主的奴隶,他们在农场主看来是一笔重要资产,当时一个黑奴价值一千八百美元,可在北方的工厂主看来,他们一文不值,特别是在经济萧条时,没人关心他的死活,所谓的自由仅仅是可以更换更加无情奴隶主的自由,仅此而已……”
杨锐此时的烟抽完了,在他停顿从烟盒中再掏出一支烟时,贝寿同问道:“先生,罗斯福会是谁?苏拉吗?”
美国依旧是共和制,而如果美国的马略时代是独立战争到南北内战,那么此时美国正处于马略时代到安东尼、李必达、屋大维时代之间。按照罗马史,苏拉是马略之后的统治者,苏拉之后则是克拉苏、凯撒和庞培,他感觉罗斯福是苏拉。
“罗斯福怎么可能是苏拉?”点上烟的杨锐笑,“苏拉虽然是罗马独裁的第一人,但他独裁的目的是为了维护元老院贵族派的利益,打击民主派。其他不说,就以他废除向城市游民配给廉价粮制度这一行为,就可以看出他绝不是罗斯福。”
“那……”贝寿同想到了什么,他浑身震了一下,失声道:“难道是凯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