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六十七(1 / 8)
七百六十七
第二层,他对参加全国调研组的三名委员寄予厚望,要他们不负省委、省政fu之厚望,不负省政协之重托,带着全体委员的心愿,还有广大教育工作者的心声,把江北高教事业大发展的辉煌成就反映上去。
选派参加调研组的三名委员是今天的与会重点,黎江北坐在前排正中,从接到会议通知那一刻,他就在想,政协会给他定什么调子,会让他肩负怎样的使命?这阵听冯培明言词激昂,再三强调要突出成绩,黎江北的眉头就紧了起来。这些天他准备了十三个问题,里面只有两个谈江北高教的成绩,其余十一个,都是谈问题或不足。他扫了一眼身旁另两位代表,他们正拿笔认真地记着,表情专注。这两名委员黎江北当然熟悉,一名是江北省委党校的林教授,行政学专家。另一名是江北师范大学刘教授,语言学专家,圈子里都叫他“刘语言”。联想到这两人平日的言行,黎江北就想,这次调研,可能跟政协唱反调的,怕就他一个。
这么想着,他将目光投到主席台就座的舒伯杨脸上,舒伯杨神情坦然,镇定自若,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反常。
黎江北收回目光,认真做起记录来。
冯培明的第二层意思终于讲完,他咳嗽了一声,端起水杯,目光环视着会场,很是自信地看了一会,后来在黎江北脸上短暂停留一会,然后喝水,讲话。
冯培明要讲的第三层,就是当前江北的高教形势,特别是发生在江北大学的孔庆云案,以及此案对江北高教界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开会之前,冯培明就此问题请示过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金子杨。金子杨没就案件具体谈什么,但他说:“这件事相信对江北高教界影响很大,高教界的已不是什么秘密,也不是曝不得光的,它是混杂在我们高教事业中的一股浊流,清除这股浊流,省委决心很大,政协一定要在这方面起到积极作用。”
冯培明据此断定,省委对孔庆云一案,已有了定性。既然金子杨用了两个字,就表明,孔庆云已经……
冯培明正要讲话,会议室门悄然推开了,进来的先是会务处一位秘书,冯培明最讨厌别人在关键时刻打断他,刚想训斥,就见秘书身后跟进一个影子来。
冯培明脸上的光芒瞬间失去,他犹豫了一会,极不情愿地起身,冲门口说:“快请夏老就座。”
夏闻天扫了一眼会场,冲冯培明客气地点点头,在会场后面找个座位坐下了。
冯培明的脸色有点僵,半天,才从惊怔中恢复过来,心里想,他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现?
黎江北继续垂着头,在笔记本上唰唰唰写着什么,仿佛,他对夏闻天的到场浑然不觉。
再接着讲话,冯培明就变得不自然,至少,底气没刚才那么足,声音也没刚才那么洪亮,他草草讲了几句,具体讲了什么,自己也不大清楚。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新,关于孔庆云,关于江北大学,他一个字没提。
会议接着讨论,围绕冯培明刚才的讲话,委员们各抒己见。师范大学刘教授是典型的书呆子,刚才他虽也在笔记本上记着,冯培明讲了什么,却一句也没记下。他第一个发言,谈的竟是高校教师的待遇。他说:“改革开放多少年,其他行业职工的收入都增长了,生活水平也大大提高。惟有教师可怜,工资虽然在长,但与物价上涨幅度相比,工资的涨幅实在让人寒心。”他以自己为例,说过去他的住房条件在金江市算是上等水平,三口人,58平米。现在呢,他们老俩口住65平米,虽是多了7平米,但与金江市的整体住房条件相比,显然是到了末流。“房价飞涨,物价猛增,我一个教授,苦了一辈子,尚且买不起一套房,你说教师这行业,还有什么吸引力?”
刘教授最近正让房子的事闹得心乱,他所在的那一片要撤迁,按开发商给的政策,他的旧房在原地还换不了新房一个卧室,往郊区搬他又不乐意,所以没怎么想就把牢骚发到了会上。
黎江北发现,刘教授讲这些的时候,舒伯杨不停地冲刘教授挤眼神,但刘教授大约是心里太堵了,也不管在这样的会上发牢骚合不合适,反正就给发了。
接下来是省委党校林教授。林教授不亏党校的,政治水平就是高,他顺着冯培明的话,又往深里讲了三点,旁征博引,深入浅出,逻辑严密,条理清楚,就跟课堂上讲课一样。但是会场气氛却有些乱,后面列席会议的几位委员好像不大爱听林教授讲这些,竟写了纸条传过来。黎江北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写着:这次选派委员的标准是什么,为什么民办大学的委员没有资格参加?还有一张写着:不同级别的高校享受着不同的政策,这次搬迁,江北大学享受的优惠政策最多,而长江大学到现在连教学地址都落实不了,这问题为什么不谈?
连着看了几张,黎江北不敢看了,他终于明白,今天来的委员,都是带着问题来的,这会要是控制不好,就会成为一个诉苦会,问题反映会。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把纸条往上传时,一只手伸过来,突然将他手里的纸条拿走了。黎江北抬起头,就见舒伯杨的目光正对在他脸上。
舒伯杨似乎在责怪他,又似乎在暗暗提醒他。
这天的黎江北只讲了三分钟,就一个问题,委员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