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九十四(2 / 5)
下午回到家中,母亲正在灶房做饭,见原小生进门,就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脸慈祥的微笑,从水缸里舀了半盆水放在原小生的面前,又去拿来一条半新的máo巾放在脸盆里,让原小生赶紧洗脸,准备吃饭。原小生的心里就觉得酸酸的。
母亲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已经是奔五的人了,由于长的并不算高,加上中年发福,身体就显得有些臃肿,两鬓也开始增添了不少斑驳的白发,
大学毕业后,原小生以笔试第一、面试第一的绝对优异成绩,考上了乡镇公务员,对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公考之路,原小生一路过关斩将,走的非常顺利。这让一家人都感到非常的高兴和自豪。一向不善言辞的父亲都向儿子竖起了大拇指。满村人都以原小生为荣。都说原小生今后肯定会有出息,一定能当大官。村里的老支书甚至预言:原小生肯定是省长、省委书记的材料。虽然说的有点夸张,但也代表大伙对原小生的殷切期盼。
然而,工作两年了,原小生尽管已经做出了百般努力,却连个副股都提拔不了。郁闷原小生甚至对前途产生了茫然的感觉,觉得自己真的对不住父母,对不住父老乡亲的期盼,甚至不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道路将该何去何从。
洗完脸,坐在沙发上,原小生痴痴地发呆,不一会母亲就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过来,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难事了?”
“没什么。”原小生实在不想给整天劳累的母亲再增添烦恼了,想笑一笑,安慰一下母亲,可是嘴动了一下,却是一种苦笑,只好给母亲宽心道:“工作上遇到一点小事,我自己能解决的。你就不用cào心了。我爸呢?”原小生知道父亲在水产店里还没有回来,故意了问一下,想岔开话题。
“你爸还没回来呢。你先吃吧。”母亲早就在儿子的脸上看出了问题,大概认为儿子已经是政府的人了,很多事情自己也无能为力了,就没有说什么,一边转身离开,一边道:“吃过饭去你外公家一趟吧。有什么事儿,给你外公说说。你外公在机关干过会计,说不定能给你出出主意。”
“奥——知道了。”原小生应了一声,心中又是一阵的苦笑,三十年前,自己还没有出生之前,外公曾在乡政府当过几年会计,当时的乡政府还叫公社,人们都没有什么文化,就是公社的干部也都是半瓶子墨水。外公因为解放前读过几年si塾,会记记账,公社正好缺个会计,就把外公叫去了。后来,上面派来一个有文化的会计下来,就把外公打发回去了。
别说外公在公社待的时间短,还是个临时工,就是在公社干上几十年,现在时代已经不同了,又能给自己出什么好主意呢。(更新本
不过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吃完饭,原小生还是在村里的商店卖了一些营养品,去了外公的家。外公家就在邻村,骑上自行车,不到五分钟的路程就到了。
因为正是饭点上,推开外公家的那扇被岁月风蚀的已经没楞没角的木门,原小生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葱huā味儿,就知道外婆肯定又在烙葱huā饼,不由自主地咽下了一口唾沫。外公爱吃葱huā饼,外婆就常年烙葱huā饼,久而久之,外婆的手艺竟成了远近闻名的一绝。
“nǎinǎi——”刚进门,原小生就迫不及待地叫了一声,迈着大步往进走。
“小生来了啊。”听见外孙子的声音,外婆迈着一双三寸金莲,欢腾地迎了出来,脸上早笑成了一朵huā,边走边说:“小生真有口福,nǎinǎi正烙饼呢,你就来了。敢情不会是在烟筒上面坐着吧。”
nǎinǎi是河北人,二十多岁跟着外公落户到河西省沂南市河湾县尉南乡。在尉南乡住了五十多年了,口音还是很重,身体却一直非常健朗,虽然已经是八十多岁的高龄了,走起路来还能发出一阵噔噔噔的声响。
据母亲说,外婆还是个名门闺秀,因为战乱,被日本鬼子抓去了,差点贞洁不保。外公当时因为家境贫寒,在河北内门g一带做无本生意,带一帮兄弟专门打家劫舍、杀富济贫。那晚外公正带几个兄弟准备半夜偷取日本人白天劫掠的粮食,却意外在日本人的库房里发现被捆了手脚的外婆正被一个日本军官扒衣服。外公悄悄上去二话没说,挥刀剁了那日本军官的脑袋,把外婆救了出来。想把外婆送回家,到了外婆家,却发现外婆家已经被日本人烧杀成一片废墟,外婆的父母兄弟也不知所踪,就只好把外婆带在身边,给一帮兄弟做饭洗衣服。后来外公参,立了不少战功,外婆也跟着进了部队的卫生队。全国解放后,外公因为曾经干过土匪的事儿,政审不合格,就没有被安置正式的工作,给了个光荣退伍,每年领取一定的退伍费,外公也没有怨言。外婆就跟着外公回到尉南乡落了户,两个人就此结了婚。
“别招呼他”忽然一个粗壮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一年半载也不见个面,还想吃葱huā饼?”
说着话,外公就从屋里出来了,黑着脸,站在屋檐下看着原小生。外公的身板比山东大汉还要山东大汉,虽然已年近九旬,但还能看出当年魁梧的影子。原小生急忙赔了个笑脸,将手里的东西塞到外公的手里,赔不是道:“爷爷,我这不是工作忙吗。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孙儿知道错了,以后天天来看您,好不好?”
外公也不是真生原小生的气,听原小生说完,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道:“就是你这张嘴会说,天天来看我,你不上班了啊?”